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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分鐘,他才毫無感情地丟擲一句:「對不起,職業病。」
這句話也說得沒有絲毫愧疚,像是他拿槍抵著宋茉腦門。
毫無誠意的道歉。
但他做得的確有誠意,往後一段路,楊嘉北安靜開車,再沒說話。
宋茉有些煩躁地惡狠狠瞪了後視鏡一眼,能看到的,仍舊只是楊嘉北冷靜嚴峻的上半張臉,和記憶裡一模一樣,不,或許說,比記憶裡更顯成熟。
其實以前的楊嘉北就挺成熟的。
倒不是說比她年齡大這件事,而是比她「會來事兒」,八面玲瓏。玲瓏到,宋茉爸爸知道倆人談戀愛後,也啥都沒說,只在電話裡叮囑宋茉,好好照顧著自己,他那邊忙,屎難吃錢難掙,學費什麼的,讓宋茉先去申請助學貸款,他那邊手頭寬裕了,再給她打過來。
當宋茉偷偷為生活費發愁時,楊嘉北默不作聲,將自己攢了幾年的獎學金和津貼補助全拿出來,塞給她,讓她拿去做大學時期的生活費。
「這些錢你先用著,」楊嘉北說,「下年我畢業,有工作後就有工資。我這行的,花錢不多。你好好吃,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我給你。」
從小到大十多年,楊嘉北還真是這麼做的。
宋茉想不到能給他什麼,他好像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需要。
那些家長所擔憂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哪怕是那個吻後,楊嘉北所作出的、最過分的舉動,也不過是捧著她的臉,抵著她的額頭,低聲問她確定要和他好?
哪能不確定呢?錄取宋茉的大學還在東北,不過不在黑龍江,而是遼寧大連,還是沒走出這東三省。
當楊嘉北躬著身體喘著熱氣問的時候,宋茉點點頭,還是淌著淚,仰臉,涼涼的唇貼了貼他山根側的一粒小痣。
確定關係前後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楊嘉北好像一個第一次得到珍貴花朵的生手園丁,忽然從成熟穩重大哥變得手足無措,牽個手也要問她行不行,接吻也問她,擁抱也問,就連最後開茉莉的時候,也要問她,確定?不後悔?
你真不後悔?
真不怕?
真願意?
初吻是宋茉主動提出的,這件事也是。她被莫名的壓力和看不見前路的迷霧所阻礙,迫切地需要一些東西來證實自己還真真切切地存活在這個世界上。那些大人們明令禁止的東西,那些眾人閉口不談的東西,那些被家長視若洪水猛獸的東西,那些幾乎所有人都三緘其口不談的事情……她得嘗嘗,她什麼都想試試。又不犯法,憑什麼不能做?她還想要透過這些痛楚來確認自己的現實,可她嘗到得遠遠比現實還要殘酷,殘酷到蹬著腳像還剩最後一口氣的兔子踢鷹,像被剖腹的魚在屠夫手下掙脫利刃。
然而,然而。
忍紅了眼的狼還是將獠牙咬開她的喉管。
人的忍耐都是有一定限度的。
有些事情,不開則好,一旦初踏桃源,便再無折返的餘地。
在得到確定回應後,那些掙扎都被死死地摁了回去。折斷的指甲,捂住的嘴巴,不知從何開始只能如冰雹雨落的唇蒸騰著暑熱的空氣,汩汩蜿蜒開在雪地的紅梅花。小城中,搖搖欲墜的老舊家屬樓裡早已不再剩幾戶人家,也幸好不再剩幾戶,才能讓這份隱蔽的愛和美麗只由兩位當事人肆無忌憚地私自享用。
隱秘的共犯,共同分享凌亂的美麗。
宋茉大口地憋著氣,她被結結實實地嚇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要挨這麼一遭,還是因為楊嘉北血管裡骨子裡肌肉裡那份異族的基因,她快要死了。她被楊嘉北死死地捂住嘴巴,撥出的熱氣讓空氣愈發煎熬,她嘗不出什麼好,但這份比現實還深刻的痛楚的確讓她意識到自己好像還有存在的價值,也讓她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