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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父還有幾個姐姐妹妹,不過都早早地嫁了,原因是家裡太窄,窩不下這許多的男男女女。還有就是家裡的經濟太緊張,供不上這麼大一家人的嘴巴。年輕人吃長飯,幾口就是一碗,一大鍋稀粥嘴巴轉一圈就見底了。
大姑父的父親原來在一個集體企業,叫什麼木船社,是幾十年前湯溪河裡還看得見木船時存在的一個企業。後來有了公路,陸上交通發達起來,木船漸漸消失了,大姑父的老父親就沒有什麼事情做了。
湯溪河也就像一個老婦人的乳房,開始乾癟。直到三峽大壩蓄水,湯溪河才又豐盈起來,可是再也看不見那些木船和縴夫了。
那時還沒有&ldo;下崗&rdo;這個詞,&ldo;下崗&rdo;這個詞屬於新鮮詞彙,就像現在的&ldo;粉絲&rdo;一樣,是應時而生的。
那時人們失去了工作就叫做&ldo;舔碗兒&rdo;,其實這個詞語還挺形象的,沒有工作,又沒有土地,那時又沒有現在這樣開放,又不興打工,你不&ldo;舔碗兒&rdo;才怪。
看來從勞動人民中來的語言就是形象生動,所以老師在上課的時候叫我們注意汲取生活語言的營養。
不過,輪到我大姑父失去工作的時候就使用新詞了,叫&ldo;下崗&rdo;,並且還有個字尾,叫&ldo;工人&rdo;,意思是還是承認你的身份。
中國自古以來都講究出身,含糊不得。姑父的老父親&ldo;舔碗兒&rdo;之後就拿出家傳的絕活‐‐木工手藝,幫人箍木桶、做洗腳盆、修扁擔,掙幾個小錢兒買每個月的供應米。
那時還沒有自來水,人們吃水都要到鎮子邊上的河裡去挑。時代的落後反而救了大姑父一家的命,就靠他老父親的手藝,一家人才挺過來了;否則,他們家就和我們家扯不上關係了。當然,我說的是姑父還沒有在那破單位上班的時候的事情。
那樣我就不會叫我姑父為姑父了,該叫他&ldo;下崗工人&rdo;。我是說按照現在的叫法,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那時還不知道我在哪裡。
再加上他老母親開了幾塊荒地,有空時到菜市場揀點爛菜葉,餵了頭豬,到年底殺了賣掉,換一些錢,所以日子雖然艱苦,倒也馬馬虎虎。那時城裡的土地沒有現在這麼緊,在屋前屋後刨塊荒地還是比較容易的。
聽我奶奶說,最讓人受不了的就是那豬圈,農村的豬圈一般離臥室都比較遠,可他家的豬圈就建在臥室窗子下的一小塊空地上,風一吹,滿屋子都是豬屎味。
夜晚睡覺的時候,豬打鼾放屁的聲音像在唱歌。奶奶說,大姑結婚請她去過門的時候,她一晚都在聽豬這樣&ldo;歌唱&rdo;。
她說,她夜裡起來小解,以為是在家裡,摸到屋角的尿桶去撒尿,結果摸不到尿桶,才發覺是在走親戚。
那年月不像現在,講環保,主要講的是肚子飽。一個人在肚子還未填飽的情況下對環境的要求不是那麼高的,所以在鎮上養豬的大有人在。
我曾經聽我姑父說過,假如那時給他一碗肉,他敢在糞坑邊上蹲著吃。這話讓我噁心的程度是兩頓沒有吃飯。
我爺爺的烏鴉嘴4
其實當初爺爺挺反對這門親事。爺爺說,你變個什麼蟲,就鑽個什麼木。意思是說你是個農民,就該嫁個莊稼漢。
爺爺說大姑,&ldo;你又沒有個工作,一家人吃姑父那點錢,吃完了只有去喝西北風。&rdo;都說父母不能這麼說子女,父母對子女是金口玉言,說一句靈一句,就相當於古時候皇上說大臣,金口玉言。
據說當時我奶奶聽了這句話,一連呸了三口,&ldo;呸!呸!呸!&rdo;聲音一聲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