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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竹緩緩閉上眼睛，苦笑道：&ldo;太太的性子，蚊子腹內也要刮出二兩脂油來，咱們又不是不知道。她既然開了這個口，咱們就絕無可能推得掉，又能有什麼法子?明兒我叫人挪一下，儘快補了給她就是。&rdo;

&ldo;補給她什麼?太太給咱們使絆子了?&rdo;

只聽門外一陣佩環叮咚，鵲兒風風火火地掀簾子闖了進來。

柳清竹下意識地抬起頭，只見那丫頭今兒穿了一身月白色襦裙，外面罩了件淡粉色繡折枝花樣的袷衣，頭上梳了個油光水滑的牡丹髻，隨意插了兩根銀釵，粉面含春，顯得既素雅又大方，她竟不禁看得怔了。

鵲兒被她盯得有些赧然，下意識地攏了攏鬢角，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柳清竹忽然忘了剛才的話題，只得沒話找話地問道：&ldo;爺出門了?&rdo;

鵲兒的雙頰微紅，低了頭輕聲應道：&ldo;是。天一亮就出去了，說是今兒要當差呢。&rdo;

柳清竹點了點頭，笑道：&ldo;本來你是新媳婦，該讓你歇幾天的，可是我這個做主子的無能，你便少不得要加倍辛苦。這會兒還有一件傷腦筋的事，你來幫我參詳參詳。&rdo;

鵲兒紅著臉笑道：&ldo;我和新蕊剛才從帳房那裡回來，恰看見珠兒從咱們這裡出去。可是太太給咱們出難題了?&rdo;

柳清竹點了點頭，不說銀子的事，先問：&ldo;你們去帳房做什麼?難不成是找那個老傢伙打架去不成?&rdo;

鵲兒冷笑道：&ldo;沒打架，可也差不多了!昨兒看了胡婆子的那副嘴臉，我就知道有人故意給咱們為難，所以跟新蕊合計著到帳房去查帳。那梁葫蘆果然百般推脫，不給我們看帳本子不說，問他什麼都是一問三不知，氣得咱倆人差點沒給他掀了桌子!&rdo;

&ldo;後來呢?&rdo;柳清竹緊皺了眉頭，發覺事情比她想像的還要難辦。

&ldo;後來?哼，後來我們兩個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他就沒脾氣了!這不，這兩年的帳目都叫我們給搬了過來!&rdo;新蕊哈哈大笑著掀開了簾子，外面便走進來兩個小廝，一人捧著一尺多高的一疊帳冊。

柳清竹又是驚訝又是好笑，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在鵲兒的額頭上：&ldo;你這丫頭，真為了這個跟人吵架去啊?你可要小心將來變成悍婦了!&rdo;

&ldo;只要能給奶奶分憂，變成悍婦又何妨?&rdo;鵲兒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柳清竹隨手從最上面取過一本冊子來，正是最近兩個月的帳目。她細細翻看一遍，果然不見有大太太說的那筆支出。

鵲兒在旁急道：&ldo;可是有什麼不對?&rdo;

柳清竹冷笑道：&ldo;便有什麼不對，也不會叫咱們看出來，年底自有人會查這些帳。只是大太太那裡，這無中生有的一筆款項，咱們卻只得吃一個啞巴虧罷了!&rdo;

方才柳清竹看冊子的時候，初荷已低聲把大太太的事情說給了鵲兒和新蕊知道。此時鵲兒沉吟了一下才試探著問：&ldo;依奶奶的主意，大太太那裡怎麼打發?&rdo;

&ldo;還能怎麼打發?帳上的銀錢一分一毫也不能亂動的，只好咱們自己變出銀子來給她就是了!&rdo;柳清竹隨手將帳冊扔到了桌上。

新蕊忍不住低聲罵道：&ldo;好個良心餵了狗的老貨!她急著從奶奶手裡刮出銀子來，好給她自己買棺材麼?&rdo;

鵲兒遲疑道：&ldo;五千兩銀子，咱們變賣一下，未必拿不出來，只是以後呢?她得了這個甜頭，誰知以後還會不會故技重施?這可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