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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良久，鵲兒才抬起頭來，爬行幾步攀住柳清竹的膝頭，哀哀哭道：&ldo;我知道你什麼都看到了，不然你不會編謊話說是在跟初荷玩鬧!我自己做的事，沒什麼好抵賴的，這會兒我不是在跪大少奶奶，我在跪我的好姐妹清兒，求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rdo;

&ldo;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如何救你的命?今日我見老太太似乎對你頗為愛重，若是府中有人要害你，你大可去求老太太救命!&rdo;柳清竹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倒好像犯錯的是她一樣。

鵲兒聞言，眼淚流得更兇了：&ldo;我知道是我不知廉恥，讓你覺得難堪，若是被人知道了丟的也是你的臉……你若是真要告訴老太太，我也無話可說。我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不敢求你給我留體面，只恨我以後再也不能伺候你了……好在咱們屋子裡的幾個丫頭都是老太太的人，不會暗中弄鬼，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rdo;

柳清竹越聽越覺得不對，不禁覺得有幾分好笑，沖淡了她不知該如何開口的尷尬：&ldo;誰說我要告訴老太太了?你這丫頭一整天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rdo;

&ldo;你真的……不跟人說?&rdo;鵲兒收住眼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柳清竹趁機拉她起身，拿過自己的帕子幫她擦了擦臉上縱橫的淚痕，低聲埋怨：&ldo;你就這麼不信我嗎?咱們倆是什麼樣的交情，我為什麼平白無故地要害你?誰沒個糊塗的時候、誰沒個身不由己的時候?咱們姐妹在這府中孤苦無依的，正該相互扶持，你怎麼反不信我了呢?&rdo;

鵲兒破涕為笑，猶自不可置信地追問：&ldo;你說真的?哪怕我可能給你帶來麻煩，你也不惱我?&rdo;

柳清竹實在倦得厲害，索性吹熄了燈火，拉著鵲兒一起躺下，分出半邊錦被蓋住她瑟瑟發抖的身子：&ldo;惱你又能怎樣?你今日可要把我給氣死了，當時真恨不得衝上去給你兩巴掌才好!可是氣歸氣，我卻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既恨你糊塗，又愧悔自己不能妥善照顧你……若真出了事，府中還不是隻有咱們兩個人相依為命……我的心裡待你始終與小時候一樣，難道你對我生分了?&rdo;

鵲兒發出一聲勉強的嗤笑：&ldo;誰會對你生分?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了!在我的眼裡，你還是昔日養生堂那個瘦巴巴的小丫頭：從野狗嘴裡搶過骨頭、在屋簷底下撿過別人吃剩的半個蘋果、自己餓得要死的時候，從胡駝子的鋪子裡偷了一個饅頭，還要回來分大半個給我!&rdo;

說到從前的種種，柳清竹心裡漸漸鬆快了些，不禁也跟著笑了起來：&ldo;你不提那些事，我還真忘了自己從前曾經混得那麼慘!&rdo;

鵲兒不客氣地道：&ldo;你當了幾年千金小姐，再當幾年大少奶奶，早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錦繡堆裡的人，自然把貧賤的日子忘到腦後去了!&rdo;

&ldo;但是貧賤之交不會忘。&rdo;雖然黑暗之中看不見臉色，柳清竹還是收起了笑容，正色接道。

鵲兒好半天沒有再說話，柳清竹卻知道她沒睡。果然，過了許久又聽到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ldo;其實何止是你忘了，我也覺得從前的日子像做夢一樣……而且是最可怕的噩夢，想起來就會出一身冷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還要時時忍受路人的謾罵、養生堂老媽子的責打……後來還有院子裡老鴇子和樂師的打罵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