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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蔑視尹小跳的生活‐‐那的確是一種蔑視,連同她的服裝,她的髮式,她生活中的男人,無一不遭到尹小帆的諷刺和抨擊,以至於尹小跳衛生間的淋浴器也使尹小帆產生過不滿。那年她回國探親,在引小跳家裡住了幾天,她抱怨姐姐家熱水器噴頭的出水量小,弄得她洗頭之後沖不乾淨頭髮‐‐她那一頭寶貴的長髮。她繃著臉抱怨著,一點兒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而尹小跳只能壓抑著心中的不快,不自然地笑著,她永遠記住了自己那不自然的笑。
沒準兒她不應該告訴她。
計程車把尹小跳送到億客隆超市,她採購了足夠一星期吃的東西,然後乘車回家。
家裡停了暖氣,房間裡有些陰涼,但這陰涼顯然不同於冬天的寒冷,它不是充滿空間的密集的生硬,它是不確定的,帶著幾絲幽幽的落寞之氣。在這樣的季節,在這樣的晚上,尹小跳喜歡開啟所有的燈,從走廊開始,到廚房,到書房,到客廳,到臥室,到衛生間,所有的燈,頂燈,壁燈,檯燈,落地燈,鏡前燈,床頭燈……她的手依次&ldo;啪啪&rdo;地按著這些開關,只有房子的主人才可能這麼熟絡而又準確。
尹小跳是這房子的主人,她用開燈的方式和她的房子打著招呼,她的這些燈照亮了她的房子,又彷彿是燈們自己點亮自己歡迎著尹小跳的回家。於是,燈光照亮的每一件傢俱,燈影裡每一片柔暗的朦朧,都使她覺得可靠、踏實。她就這樣把每一個房問行走完畢,最後將自己逼進一個小小的角落:
客廳裡那張灰藍色的織貢緞面料的單人沙發,那似乎是她在人睡覺時最喜歡的一個角落。每當她從外邊回來,下班或是出差,她都要在這張小沙發上坐著愣那麼一會兒,喝一杯白開水,緩緩神兒,直到身心安生下來,鬆弛下來。她從來不坐那張三人沙發,即使當陳在把她抱在懷裡,要求更舒適地躺在那張三人沙發上時,她也表示了堅決的不配合。情急之中她乾脆對他說:&ldo;咱們上床吧!&rdo;
這是一句讓陳在難忘的話,因為在那之前他們從未上過床,儘管他們認識了幾十年,他們深明彼此。後來,有時候當他們有些燒包地打著嘴仗,嚼清是誰先&ldo;勾引了&rdo;誰時,陳在就會舉出尹小跳的這句話:&ldo;咱們上床吧!&rdo;這話是如此的坦蕩,率真,如此令人猝不及防,以至於缺少了它固有的色情成分,使陳在一萬遍地想著,此時此刻被他捧在手中的這個柔若無骨的女人,真是他一生的至愛,從來就是。也似乎正因為那句話,那個晚上他們什麼也沒做成。
今晚陳在不在,他到南方出差。尹小跳吃過晚飯,又坐回到小沙發上看了一部書稿,就洗澡上床。她願意早點兒鑽被窩兒,她願意鑽在被窩兒裡等陳在的電話。她尤其喜歡&ldo;鑽被窩兒&rdo;這幾個字,有點兒土,窮窮氣氣的不開眼,可她就是喜歡那&ldo;鑽&rdo;和那&ldo;被窩兒&rdo;。她一直不能習慣賓館、飯店和外國人的睡法:把被腳(或毯子腳)連同被單緊緊繃在床墊上,腿腳伸進去,一種四邊不靠、沒著沒落的感覺。
她也不喜歡羽絨被和蓬鬆棉、透氣棉之類,輕飄飄地浮在身上反倒讓人累得慌。她一直蓋真正棉花絮成的被子,她喜歡棉被疊成的被窩兒的千般好處,喜歡它覆蓋在身上那稍顯重量的溫柔的壓迫感,喜歡被窩兒的旮旮旯旯隱藏著的不同溫度,當她因為熱而睡不著覺時,她就用她的腳尋找被窩兒底下那些柔軟褶fèng兒裡的陰涼兒。她需要蜷縮的時候,被窩兒也會妥帖地簇擁起她的身體,不像那些被床墊壓緊的棉毯毛毯,你簡直不要妄想扯動它,你得服從它的霸道,因而你得保持得體的睡姿‐‐憑什麼呀!尹小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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