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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馬上是一個人,一個從河南鄉下去北京打工的民工,電影講的就是他春節回家的故事。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故事,這是……這是……不,我還是不講了,我現在有點兒不敢在你面前談藝術了,你會不會來看我這部新電影?我希望你來看看這部新電影。我還希望……
她說您還希望什麼呢?
他放下手中的菸鬥,雙手抱住胳膊說,小跳,你還沒有結婚吧?
她說是的,我還沒有結婚。
他說我想告訴你我也是,我也沒有結婚。
她說噢。
他說你已經對我的生活沒有任何興趣了嗎?
她說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他說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也成了個沒結婚的人了嗎,我的夫人……她死了,腦瘤,腦部惡性腫瘤。
她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說我為什麼要來福安?我差不多是專門來看你的。小跳,如果你還沒有結婚,如果你能夠……能夠回憶起從前我們的一切……
她說方兢老師,我是還沒有結婚,但是我可能快要結婚了。
他說是嗎,他是誰?
她說他是個建築師。您所在的這個雲翔廣場就是他設計的。
他說噢。
她看看錶說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明天我要上班,不能參加您的電影首映式,但是我想它一定會成功的,請您多保重。
他站起來把她攔在門口,他說我求求你再陪我坐一會兒,要是你覺得這麼晚了在房間不合適咱們出去怎麼樣?咱們能不能出去吃宵夜?
她平和地對他笑笑說:請讓我過去吧。
他閃過身子放她離開了房間。他有些步履錯亂地送她下了電梯,又把她送出大堂。他不能再送了,他知道再送會遭到她客氣而又果斷的拒絕。他望著她那熟悉的卻是永不可能再親近的背影,想起了當年她奉獻給他的最初的那個輕如羽毛的吻。他忽然很想立刻返回北京,立刻。
尹小跳坐在計程車裡看見方兢站在大堂門口那有點兒茫然的身影,胃裡咕咕嚕嚕地響起來,從前的被她消滅掉的那些小黑字們似乎又浮泛上來,遍佈她的四肢和五臟。她撫摸自己裸露的手臂,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讓她覺得全是那些鼓凸出來的文字。她再次確認了她愛的是那無以消失的字,她真地永不再愛那個寫字的人了。這時同情心再次湧上心頭,她遙祝方兢的生活能有美滿結局。
她回到家裡,陳在正坐在燈下等她。
他說我看了晚報,方兢來了。
她說我就是剛從方兢那兒回來。
他說我知道你會告訴我的。
她說抱抱我,陳在你抱抱我。
他抱住她,輕輕親著她的眉頭說高興一點兒你高興一點兒。
她伏在他肩上說我高興我挺高興的。可是,就在這時,連她自己也無法說清,她心中為什麼沉澱著那麼多揮之不去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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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女人的經驗證明,逛商店購物是擺脫鬱悶的好辦法。尹小跳並不認為自己的心情是鬱悶的,這天她卻也毫無目的地逛起商店來。她可能是要買一些結婚的東西‐‐已經陸陸續續地買了不少,卻老是覺得什麼也沒買。
她先是去了一家經營輕型窗簾的小公司,看了很多荷蘭產的樣品。有些很貴,但是她很喜歡,像風琴簾啦木百葉啦,竹捲簾啦;有些很貴,但是她不喜歡,比如那些金屬百葉窗。她想陳在的書房也許應該用效果柔和的風琴簾,至於客廳,她覺得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