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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他是大學生聯合會的成員,答應帶菲利普上小酒店。他很窮,毫不隱諱地說給菲利普上課意味著午餐有肉,否則就只有麵包和乳酪。他有時晚上酗酒過度,第二天頭疼得連咖啡也喝不下,便昏昏沉沉地給菲利普上課。為了對付這種場合,他在床上準備了幾瓶啤酒。一瓶啤酒一袋煙就能幫助他承受生活的艱辛。
“以毒攻毒。”他常常邊倒啤酒邊說。他倒得很小心,以免泡沫冒得太多,需等很久才能喝。
然後,他就對菲利普講起了海德堡大學的情況。各校友會之間的爭吵啦,決鬥啦,這位教授和那位教授的功績啦,等等。菲利普向他學到的生活知識比數學還多。有時,沃頓向椅背一靠,笑著說:
“瞧,今天我們什麼事也沒幹,這一課你不必付錢了。”
“那沒關係。”菲利普說。
他講的這些事新鮮、有趣。菲利普覺得這比三角學更重要。三角學他怎麼也弄不懂。這好比一扇生活的窗戶,他有機會憑窗窺視,而且以激動不已的心情窺視著。“不!把你的臭錢收起來。”沃頓說。“那你午餐吃什麼?”菲利普笑著說,對老師的經濟狀況瞭如指掌。沃頓曾要求菲利普按周而不是按月付給他每次授課費兩先令,這樣,算錢比較簡便。“哦,別管我的午餐了,我喝了一瓶啤酒當飯己不是第一次了。這樣,我的腦子比任何時候更清醒。”說罷,他將頭伸入床下(床單髒得變成灰色,實在該洗了)又摸出一瓶啤酒。菲利普還年輕,還不懂得生活的樂趣,拒絕同他對飲。於是,他便自斟自飲起來。“你打算在這兒待多久?”沃頓問。他和菲利普乾脆把數學扔在一邊,無憂無慮地暢談。“唉,我不知道。也許一年,然後家裡人要我上牛津。”沃頓輕蔑地聳聳肩膀。菲利普這才知道,竟有人不是懷著敬畏的心情來看待這所堂堂的高等學府,這對他倒是件新鮮事。
“你到那裡幹什麼?無非是鍍鍍金徒有虛名罷了。為什麼不在這兒上學呢?一年沒有用,要在這兒待它5年。你知道,生活中有兩件樂趣:思想自由和行動自由。在法國,你可以有行動自由:可以隨心所欲地行事而無人干涉。可是人家怎麼想,你也得怎麼想。在德國,人家怎麼做,你也得怎麼做。可是你可以樂意怎麼想就怎麼想。這兩件都很可貴。我個人還是喜歡思想自由。可是在英國你兩者都得不到。陳規陋習把你壓得喘不過氣來,既不能無拘無束的思想,也不能隨心所欲地行動,因為它是個民主國家。我想美國更糟。”他小心翼翼地將身子往後靠,因為他坐的椅子有條腿搖搖晃晃。要是他高談闊論,突然摔倒在地,那豈不難堪!“我今年得回英國去。但是,假如我能積攢點錢,足以餬口的話,我就再待一年。可是到時候我非走不可。我必須告別這一切,”他揮動手臂,指著骯髒的頂樓,那張未收拾的床,堆在地板上的衣服,靠牆根的那一排空啤酒瓶子和幾堆散落在各個角落裡未裝訂的破書。“到某個地方大學設法謀個語言學教授的職位。我還要打網球、參加茶會。”他突然停下來,滑稽地望了衣冠楚楚、衣領乾淨、頭髮梳得溜光的菲利普一眼。“天啊,我得洗臉了。”菲利普臉紅了,覺得這是對自己的穿戴整齊的令人難以忍受的侮辱。近來他開始注意打扮了,離開英國時,他帶來了幾條經過精心挑選的漂亮領帶。夏天像征服者似地突然來到了這個國家。每天的天氣都很晴朗。天空呈湛藍色,藍得像踢馬刺一樣地刺痛人的神經。安萊吉大街上的樹木青蔥翠綠,一派生機;一排排的房子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眩眼的白光。有時,菲利普從沃頓那兒出來,半路上就在安萊吉街上的樹蔭下的長板凳上納涼。欣賞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的斑駁樹影。他的心情也如同陽光那麼歡快。他沉迷於這些忙裡偷閒的時刻。有時,他到這座古老城市的街上漫遊。他懷著敬畏的眼光看著大學生聯合會的學生。他們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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