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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千多個日子裡,好多回她都想求大虯和蓮仙,求他們寬宏大量別記恨天歡。可是,話在舌頭尖上咕碌來咕碌去卻總是說不出口。天歡而今到底在什麼地方她一點都不知道,說不定已經死到外頭了。假如已經死了,還叫別人饒他什麼?看見公公那喪魂落魄的窩囊相,這屋裡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再呆。可是不呆下去又能怎樣?孃家父母倒是有讓她改嫁的意思,可改了嫁兒子怎麼辦哪?雖說他是馮天歡的骨血,可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兒連著孃的心啊!帶著兒子改嫁,不說公公不能答應,就是答應帶了去,兒子在別人家裡也不氣長。若是兒子一輩子遭人下眼觀,吃人的眼角食,自己心裡也跟刀子割錐子扎一樣地疼啊!若是丟下兒子改嫁,這一家就真成了兩根筷子夾骨頭——三條光棍兒了。沒個女人管孩子,兒子也就成了路邊的石頭山間的野草,無人管無人問,不知該有多可憐。她實在橫不下這個心來。
所幸的是小叔子天喜變了。雖說蠻些,笨些,但是知道過日子了。這大半年裡,他覺得天喜真成了屋裡的頂樑柱:外頭的耕耘播種他全包攬了,屋裡的事他也想得十分周到。水甕裡的水從來都是滿滿當當、杯流盞衍的,灶上的柴火也都拾掇得停停當當。缸裡的面將要完了,他馬上會說:“嫂子,咱淘……淘些糧食,上磨……磨子吧。”
第13章 王老七計謀啟懵懂 馮天喜叔嫂成夫妻(5)
雪水抱起晾糧食的席子往場院上走,天喜就會把淘糧食用的鐵鍋早早支好,又趕緊一桶接一桶地提水。她舀滿一斗麥子剛要提,天喜馬上關心地說:“嫂子,你歇……歇著,我來……來提。”
天喜十分有眼色,雪水反而比天歡在家時還輕省了許多。
讓雪水心頭熨貼的還有一點,就是天喜對侄子強盛出奇地疼愛。從外頭做活回來,進門後天喜並不叫他爸,頭一聲喊的總是:強盛——,盛娃——
強盛聽見叫聲也總是倒動著兩條小腿,小狗一般顛顛地就跑到天喜跟前來。天喜一見,撂下扛著的鐵鍁或者钁頭,先把強盛抱起來,高高地舉著,轉上幾個圈。他一轉,孩子就笑,咯咯咯的笑聲使得這個陰鬱的屋子頓時有了活泛氣兒。天喜一邊把孩子拋上拋下地玩著,一邊給孩子說:叫二爸。叫二爸。孩子就一邊笑著一邊“二爸二爸”地喊。聽著孩子開心的笑聲和叫聲,天喜的臉上興奮得紅光四射。他常常會從衣兜裡掏出一些小吃貨。有時是一把紅豔豔的瑪瑙兒(櫻桃),有時則是一把綠瑩瑩的豌豆角,有時是幾顆青裡泛黃的酸杏,有時則是紫紅紫紅的梅李子。偶爾,他還給強盛買回幾顆洋糖來。強盛很喜歡他二爸,天喜一回來他就要天喜抱,常常騎在他的脖子上不下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雪水心裡有了一種怪怪的滋味。什麼滋味呢?她說不清。愛上天喜了?這個“結*子”有啥可愛的?雖說現而今說話辦事很像個人樣兒了,可是前幾年做的那些事,卻是啥時想起來啥時候讓人噁心。模樣也不好看,大嘴巴,厚嘴唇,鼻樑也不高,眼窩也不大……
不過——
近些天,她在想天喜的毛病時,腦子裡竟時不時會閃過這個“不過”來——
不過他那一頭黑油油的頭髮和兩道黑烏烏的眉毛看著還是順眼的。個頭嘛,不太高但也不算矮,寬肩粗腰,看上去十分地莽壯結實……她有時也奇怪:怎麼好好地思量起這些來了?尤其是晚上睡到炕上時,不知為什麼,天喜的模樣總在眼前晃動。有一天夜裡,她竟然做夢跟天喜在一起做了男人和女人的那種事情。天喜做那種事情做得十分在行,讓她感到無比歡暢,醒來後想起夢中的情景,臉上還不由得一陣陣發燒。她在心裡一個勁兒地咒罵自己:不要臉!你怎麼變成一個不要臉的浪婆娘了呢?罵歸罵,心裡那種怪怪的滋味卻是一天比一天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