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躲過一劫(第1/2 頁)
悽清的月色下,小娘子被露水沾溼的長髮隨風飄舞,尾端與夜色融在一塊兒。
這是陸綏卿見過的姜念晚最自在的模樣。起先見她時,她是那樣規矩嚴整的一個人,梳著年輕婦人的髮髻,一絲亂髮都沒有。後來再見時,她便總是狼狽的,頭髮被抓成蓬亂的樣子,臉上塗著道道泥灰。
而今日,她卻這樣隨意,既沒有一絲不苟的髮髻,也沒有特意抓亂的頭髮。滿頭烏髮就這麼自然地披在身上,柔順又美好。
陸綏卿不禁有些看呆,姜念晚卻遠眺著山脊上的朦朧淡月,不曾察覺。
她唇畔漸漸溢開一絲苦笑:“不睡了,再累也不捨得睡了。”
陸綏卿明白,他們所剩的時間無幾,分分厘厘都不忍浪費。可是看著她疲憊的模樣,終是於心不忍,一時間也不知是哪裡來的主意,竟一展手臂將身側的腦袋按到自己的肩頭上:“那就靠一會兒吧。”
姜念晚雙眼豁然睜圓,扭過頭看著他。若在平時定然會反抗,畢竟連與自己名義上的夫君都不曾有過這樣的親密之舉。
可一想到這也許是此生唯一一回,她能像個普通姑娘那樣在累了怕了時,身邊有個肩膀能借她依靠一下……
她突然就半點也不抗拒了,極其自然地依偎在陸綏卿的肩頭,甚至還對他低低道了句:“謝謝。”
陸綏卿眼中掠過一瞬受寵若驚的駭然。
他們所處的位置地勢高敞,不僅能看到亙綿逶迤的不周山山脈,還能看到遠處市井的零星燈火。
“這個時辰了,為什麼那些人家還點著燈?”姜念晚隨口發問。
雖則她的見識頗多,可不管生父一家還是養父一家,都並非平民百姓。身為醫者她能看到一部分的人間疾苦,卻看不到市井最深處一些苦命人的活法。
而陸綏卿這個皇城使,最常做的便是刺探緝拿之類的任務,深夜出動於他是家常便飯,夜間的市井,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許是徹夜苦讀的書生,許是貪黑起早的販夫。”
姜念晚瞭然地點頭,他右肩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任何細微的動作。說不出是悸動還是滿足,他不自覺就流露出個笑容。
這個笑容卻恰巧被姜念晚捕捉到了,她疑訝地看著他,從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的半張臉,深刻英朗,美到極致。
姜念晚忽然覺得此前那麼多面彷彿都白見了,此前她對陸綏卿有懼怕,有敬畏,也有追隨大眾的淡淡鄙夷,卻從來沒有覺得他這樣好看過。
不,她忽然記起她也曾覺得他好看過,那是他們初遇之時,她尚不知他的身份。
她驀地輕笑出聲,陸綏卿這才察覺她正盯著自己看,微微側過臉去,撞上她清潤柔和的眸子:“怎麼了?”
“陸綏卿,原來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陸綏卿被她這話再次輕易被逗笑,難怪小娘子都喜歡聽些甜言蜜語,這種話聽起來果真是順耳。
“說來也是奇怪,之前你在宮裡活得好好的,可每次笑都讓人覺得陰森可怖。如今你死到臨頭了,竟笑得如此悅目娛心。你這個假閻王,當真就一點不怕真閻王?”
這種玩笑平日可沒人敢同陸綏卿開,但這種話從姜念晚的嘴裡說出來,他絲毫不介意,還覺有趣,抬手拍拍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放心吧,到了那頭我這個假閻王會護你周全的。”
姜念晚“噗哧”一聲笑出來,與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調侃著,不知不覺月亮已下了山,而另一側銜山的位置已漸漸泛白,東方欲曉。
看著那條漸次變紅的線,姜念晚既像等來了希望,又像等來了宣判。
隨著紅日噴薄而出,她坐直了身子,認真地欣賞著這一幕。
“上回那個中了青扦蟲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