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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的目光沒有了,到了這她才知道父親的官也算不上大,一家五口分配到的房子無非是一個小兩居,她第一次要和妹妹擠在一間,要和她一起步行去學校,放學後再負責帶她回家。
她恨這種每天都要回家的日子,再也沒有常常的幾個月可以舒緩這種仇恨,只能每天都壓抑自己,然後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在確定沒人看見的情況下用仇恨的眼光看著後母把父親從國外帶來的各種沒見過的好東西分給弟弟分給妹妹。父親被派駐國外了,常年不能回來,後母的脾氣也越來越壞,所以在雙喜的印象裡,那個皇宮一樣的房子和那所教會學校裡的一切都是彩色的,而北京,無論何時看去都總是灰濛濛的一片。
在共和國紅紅火火的建設大潮中,雙喜的性格卻在日漸扭曲,她越來越沉默,並且積蓄著力量準備在沉默中爆發。
她一直渴望著爆發的機會似乎就快要來了!她當了紅小兵,可以想什麼時候回家才什麼時候回家,因為表現英勇,她在她那個小團隊中竟然很有些威信,她笑了,自信開始膨脹,整天琢磨著怎樣才能做一點驚天動地的事。她想過可以揪後母去遊街,解放後他們明明過的就是資本階級的腐朽生活,可是父親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了,看著這個整天擰著個眉頭的革命家,“小革命家”心頭的怒火就奄奄一息了,父親警告她要小心點,沒事別出去瞎摻和,在外面能言善變的她此時就好像舌頭打了結,一大堆理論爛在肚子裡就是說不出來。
對於活躍的雙喜突然的沉寂,她的那些紅小兵夥伴們很是嗤之以鼻。
她想贏回他們的尊敬,手裡卻沒有砝碼。
直到有一天,她在路邊看到長長的隊伍,那些身穿黃軍裝胸口彆著毛主席像章的紅小兵們都在排隊?這是做什麼?她問排隊的人,“支邊!”那小夥子眼睛沒有離開隊伍遠遠的前方,雙喜也向前看去,隊伍漫長到幾乎看不到頭。“這樣能排得到麼?”雙喜擔憂的問。
“排不到還有明天呢!”小夥子終於轉過頭來,“你也去?”
是!雙喜答的斬釘截鐵,甚至都沒猶豫過。
果然到天黑也沒排到他們,大家席地而坐山南海北的聊起來,這幫人的經歷顯然比雙喜牛多了,很多人都出去串聯過,聽他們講那些經歷,雙喜無限神往,她知道這是機會,是跟父親當年一樣的機會,那個農村孩子能當大官、能出國,她為什麼不能?
懷著這樣的憧憬,終於天亮了。
報名的幹部一開啟窗戶,排隊的年輕人們就亂擠起來,雙喜拼了命的往前擠,真像打了場勝仗,她報上名了!
整夜沒回,她帶回的這個支邊的訊息讓父親半天都沒合上嘴巴,但他終於忍住了沒有破口大罵,只是默默的轉身走了,他在心裡說隨她去吧,而她在心裡說:你也有今天!
長期壓抑的生活,讓雙喜在不自覺間於極度的自卑中,長出無限的自戀、心理學意義上的自戀,這個人的一生都將圍繞著膨脹的自我而建立, 一旦她的自我價值受到傷害或攻擊,就會抓狂……似乎是命運,無情的命運把她帶到了這個危險的境地,然而她卻毫無察覺。
夢碎
讓雙喜驚異的是,幾千人的支邊隊伍中,她居然是個領隊。
在喧鬧的火車站,她的聲音有點顫抖,隊伍很聽話,雖然她喊的嗓子都劈了,但是她從心底裡樂開了花——成功來這麼簡單,她沒有想過這或許是因為誰的光環籠罩,她覺得自己像個戰士、像個女王,在千軍萬馬之前喊話。
突如其來的成就感讓她忘了什麼叫疲憊,雖然在悶熱的火車裡晃了5天5夜,她也依然保持著旺盛的革命熱情。不時有人來問她什麼時候到達?到了以後會怎麼樣?有人暈過去了怎麼辦……等等問題不一而足,而她想盡了辦法來回答這些她也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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