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蜷縮的貓和忘記時間的寫作(第1/2 頁)
“我——”突然之間,女孩不再說話,懶洋洋地指著浴室的門,好像一個電動洋娃娃突然電量不足,林然這才發現,剛才身姿舒展躺在沙發上的女孩,不知何時已經蜷起雙腿,膝蓋環繞在雙臂之中,整個人因這樣的姿態變得更小,就像一隻稍稍大一些的貓,米白澀的沙發上一隻淡淡的紫色的貓,蜷起來的身體兩側,黑髮自然下垂著,搭乘飛機又轉地鐵,從臺灣到上海,這樣一路來到這裡,髮絲竟然沒有粘稠和疲勞的痕跡,路上的辛苦也未能在青絲上留下讓人不快的記憶,它們就那樣柔順又服帖的垂在肩膀兩側,一隻讓人戀愛的貓,令人忍不住想要撫摸它。
當然,林然知道眼前的感受只不過是一種憑空出現的幻覺,沒有什麼貓,更沒有什麼貓一般的少女,這樣的劇情出現在二次元動畫世界或者出現在宅男家的手辦櫃裡到還是可能的,但是出現在他的面前,那簡直就是夢裡才會有的事情。
不要以為安靜如貓就能讓人忘記早上令人十分不愉快的經過,警察、鑰匙,還有叫人最不能忍受的被打擾的早間時光,上午,從古至今都是作者一天中最重要的時刻。
“如果在家人給我送來早飯之前,我還沒有寫下幾百個字,這一天我都可能下不了床,也會覺得無法寫出令自己滿意的東西。”
這樣的話是福樓拜說的吧,上個世紀的一位十分害羞的法國作家,在女人面前害羞到抬不起頭說話,當然可能是成名後被人們濃墨重彩地添上了害羞的程度,興許這種害羞也是作者對現實和幻念存有內在隔閡,所以筆下的人物似乎也有著這樣一種特質,《情感教育》的主人公弗雷德裡克所產生的精神幻念,實際上也是很多年輕人可能曾經迷茫和失落的真實寫照,至今在真實的世界裡仍然存在。幻滅是一種成長,但是幻滅太遲,結局就如同弗雷德裡克一般,陷入到無邊的痛苦之中。因此,對待內心世界的幻想,讓人們自己真正感受世界的真實與虛偽,才是真正理解人生的方式。
這些情感,細膩的,矛盾的,都是在上午的時光裡拖著睡魔的鬍子感受到的,一個早上起來就坐在床上碼字的男人,緊抓著鬍子,在光明和黑暗間,晨曦的光和鳥叫聲疊影之下,作者書寫下不同的世界,走進去,沉浸其中,成為那個世界的一部分,或者以外來者的視角俯視世界裡的每一個人,每一件物什,湊近撫摸,離遠了端詳,反覆流連,有時候是等待,有時候是時不我待地賽跑,看起來只是坐在那裡,宅在一處角落,腦中的世界卻沒有一刻是停滯的。
“門給你開啟了,去洗澡吧。”
一陣風吹過,拍緊了剛開啟的浴室門,在空曠的房間裡發出地雷般的巨響,那隻貓一樣蜷縮的女孩僵硬成一團,仿若從浴缸裡撈出的小動物。
“你怎麼了?”林然有些著急,他何時遇到過這樣的場面。
沙發一隅不再出聲,浴室門再次被開啟,固定,不再受風的迫害,自由搖擺,浴缸有些灰塵,洗手盆泛出淡淡的下水道的腥味,好在窗戶並未關緊,通風尚可,直到死之前,外婆還是把房子儲存地十分乾淨,她是個有潔癖的喜歡一塵不染的老人,潔癖的程度堪稱一流編輯對稿件的要求。
假裝不在意,扔下一句,浴室可以用了,我上樓去,拋下身後的女孩,踏上僅有一人寬的樓梯,被蟲子叮咬般的心情揮之不去,那裡似乎坐著一個失落的東西,一團毛茸茸的失落的東西。
“也許,只是錯覺。”
回到熟悉的座椅,提起筆,鼻尖觸及紙張,墨水乾涸的鼻尖發出摩擦紙張的阻尼聲,微微鉤破的紙面是對主人不辭而別的抱怨,攤開的本子上原本早該是密密麻麻整齊的文字,如今空蕩蕩的,可以撕碎後放鍋裡煮出一碗熱乾麵來。
一鼓作氣,戴上降噪耳機,手機靜音,鎖進身後的衣櫃裡,塞在一床毯子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