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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金超把這個問題說破了,他對紀小佩說:&ldo;在這樣一個以權力為中心的社會裡,權力不僅僅意味著看得見的利益,同時還是許多看不見的利益的分配者,機會,實際上也是一種利益……康飛得到的正是這樣的機會,所以,也許他的論文質量不高,但是能夠在權威雜誌上發表,能夠不斷地把自己的姓名灌輸到讀者的腦子裡,於是,他在學術上也就真的有所建樹了……我在出版界混了這幾年,接觸過不少因為身在出版單位才成為作家的作家,他們的機會是職業給的,這實際上是一個道理。我經常想,如果這些作家當初不在文學雜誌或出版單位工作,他們最終會不會成為作家?我想他們不會的。機會是一種特權。&rdo;
紀小佩愣愣地看金超,為他的真知灼見而驚異。金超無意中說出的這段話,對紀小佩產生了很大影響,紀小佩一直在試圖用這段話裡面的深刻道理說服自己理解金超。這段話甚至在很多時候都化解了她對於他的怨艾。她對自己說:他是對的,當初我選擇讀研究生,他到社會上謀求發展,不就是為了他能夠獲得一個好的社會位置嗎?我為什麼要埋怨他呢?我不滿意他的又是什麼呢?為什麼我總是看不到他的長處?我怎麼了?她努力讓自己愛他。她覺得自己做到了。他們一同上公園,一同逛商場,一同談論國內外大事……雖然紀小佩從來沒說過,她的同學也都知道金超在東方文化出版中心幹得不錯,已經當了編輯室主任……有的同學跟她開玩笑說:&ldo;出書可要找你啊!&rdo;聽到這樣的話,她不是也很高興嗎?
苗麗對紀小佩說:&ldo;我早就看出金超不是個等閒之輩。&rdo;
苗麗已經和小老闆分手,現在正在和一個書商交往,作為和書商交往的一部分,她也和出版機構尤其是東方文化出版中心交往了起來,現在,金超經常能夠在東方文化出版中心看到她,她有時候來找金超,有時候來找鄭九一。金超注意到她和吳運韜也建立起關係。但是他從來沒有把這些東西對紀小佩說,紀小佩只知道苗麗挺可憐的,雖然她從和小老闆的離婚中得到一套兩居室樓房和十幾萬元現款,生活上沒有多大問題,終歸是一個人過活。紀小佩幾次對金超說,什麼時候讓苗麗來坐坐,都被金超搪塞過去了。潛意識裡他不願意紀小佩和苗麗這樣的人接觸,就像不願看到妹妹金秀和他不放心的人接觸一樣。他認為苗麗過的完全是一種骯髒的生活。
竭力使自己和金超的關係&ldo;正常化&rdo;的紀小佩,一走出和金超共同生活的那個小巢,回到父母親身邊,一聞到父親書房裡的獨特氣味,看到父親伏在案上書寫,母親坐在一邊看書,紀小佩馬上就會對自己產生懷疑,懷疑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庸俗,一步步被平庸的生活吞噬。當那個依偎在父親膝頭聽故事的小姑娘作為一種記憶在她心中再現的時候,她的靈魂馬上脫離開了她生活著的土地,向燦爛的天穹飄搖……這時候再俯瞰生活,她由不得就要對自己產生一種強烈的厭惡感。生活是人來建設的,它為什麼是這樣而不是那樣,人負有責任。
毀滅與新生(2)
我為什麼把生活弄成了這種樣子?她問自己,並且在某一個溫馨的日子裡,這樣問她的父親和母親。
父親和母親交換了一下目光,就像是他們聽到了早晚要聽到的一句話一樣。父親很長時間沒說一句話,但是,最後他把心愛的女兒叫進了書房。
有些話,我早就應當對你說了,小佩。生活不像你想像的那樣單純而浪漫,我也不像你想像的那樣超凡脫俗,你剛才說的話不準確。我和你母親都是過來人,我們也是在你這個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