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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超和吳運韜接近是從金超的提醒開始的。

&ldo;吳主任，&rdo;金超說，&ldo;我有一句話，不知應不應當說？&rdo;

這是在吳運韜的辦公室，兩個人隔桌而坐。嚴重失眠的吳運韜臉色蒼白，眼睛裡有一種疲憊而警覺的光亮，像燈光一樣照射他看到的地方。他專注地看了一下金超，笑道：&ldo;有什麼應不應當說的？你說嘛！&rdo;

&ldo;你要防備於海文這個人。&rdo;金超表情堅硬。

於海文是金超所在第二編輯室的普通編輯，好說大話，身上有很濃重的北京市民色彩。王瑩琪曾經罵他：&ldo;海文呀！海文呀！你簡直就是一個衚衕串子！&rdo;其實誰也不拿於海文說的話當一回事。

&ldo;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rdo;吳運韜很愕然。

金超神秘地笑了，讓吳運韜感覺他現在處在優越位置。&ldo;你說的話實際上都傳出去了。&rdo;

吳運韜笑了一下，揮揮手，做出無所謂的動作：&ldo;你大概聽到職工中的傳言。&rdo;

&ldo;就是。&rdo;

&ldo;我們這裡每天都會有許多傳言……&rdo;

&ldo;可是這些傳言不好，你說不能用行政手段管理我們這樣的業務單位……&rdo;吳運韜覺得有一隻小拳頭在心裡搗了一下。

&ldo;我都知道了，夏乃尊能不知道嗎？&rdo;

金超看著凝固在吳運韜臉上的笑容，就像小時候玩彈弓打中了小鳥，小鳥撲落落從樹上掉下來。

吳運韜微笑著把玩手裡的茶杯。他從來不喝水，那隻式樣考究的茶杯僅僅是別人喝水的時候用來把玩的。一兩分鐘之後，吳運韜說起另外的話題。問金超是不是把人都認全了？工作怎樣？有沒有什麼難處？什麼時候結婚？等等。

金超也就放棄了那個話題，自自然然地述說著他最近的狀況。但是，那個話題的餘音總是在他腦際中繚繞，一邊聊著天一邊不斷向自己提問：是不是太唐突了？他會怎樣看我？會不會認為我撥弄是非？

吳運韜把金超的內心活動看得一清二楚。

他繼續枯燥地說&ldo;文化大革&rdo;命中他和紀南共同參加的那個組織在清華園批鬥某要人的夫人，說那時候他們的靈魂純潔得就像水晶一樣，&ldo;近乎無限透明的藍色&rdo;，他說出一部最近流行的日本小說的名字，問金超看過沒有。金超夢幻一般回答說沒看過。&ldo;沒看過最好。&rdo;吳運韜說，&ldo;一本沒有任何價值的書，就像它反映的生活本身沒有任何價值一樣。&rdo;他開始敘述那本書。

等到金超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這個不自量力的人已經悔青了腸子，就像自己找上門來讓吳運韜蹂躪了一番一樣。

吳運韜站在門口望著金超削瘦的背影。

他不是要蹂躪他，他是要為這個不省心的年輕人建立一種交往規則。

金超陷入忐忑不安之中，就像和夏乃尊談完話一樣。

他找到了兩個忐忑不安的來源，一是他確認自己是在尋找靠山，這樣的行為是不是太卑下了？二是，在吳運韜也和夏乃尊一樣不能成為靠山的情況下，他怎麼辦？怎樣鋪設通往未來之路？

從某種意義上說，第一種來源更使他焦慮，他反覆叩問自己：有沒有必要這樣做？毫無疑問，這種事情不崇高，他的本性、他接受的全部知識教育都不認為這是崇高。但是，他又深知沒有權勢靠山對於一個人意味著什麼，尤其是在北京這樣的大城市，尤其對於渴望發展的他來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