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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迷糊糊地驚欲醒,但身子太倦,沉甸甸地又起不來。
少年略顯哀傷地說:「但我沒有要那些東西,我一分錢都沒有要。他們這樣笑話我,我心裡其實是有怨恨的……我把他們的包都扔去了草垛裡,後來又都燒了個乾淨。那時候他們懷疑到我身上,但你問都沒有來問我,就替我開了脫。其實做這件事的人,確實是我沒有錯。」
「我沒有勇氣承認,我只在一個人眼裡當過正常人,甚至是一個好人。」
「那個人就是你。」
「老師,我很虛榮是不是?……但是如果連你也對我失望,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是我一生中得到的唯一認可。」
他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輕。
眼神卻澄澈,近乎透明,如釋重負。
「——我做的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這件……謝老師,真的很對不起。我的病好像從我的臉上,轉移到了我的心裡。要是有下輩子,我真的很想做一個正常人……我不想病得連愛的資格也沒有了。」
「謝老師……」
嘩地風吹進窗來,吹得桌上紙頁翻飛,像招魂的幡。
而後,一切復歸安靜。
桌上的茶涼了。
謝老師第二天清晨醒來時,發現自己在書桌前睡了一夜,屋子裡很乾淨,少年是個很懂禮貌的人,但這一天他沒有等與老師告別就收拾東西離開了。
難免有些心堵,她起身,睡眼朦朧地來到客廳。
低頭往茶几上一看——
卻整個人如兜頭淋了盆冰水,猛地驚大眼!
昨天她給少年倒的茶,已經結成了冰,可是……可是……
室溫明明有二十七八度!
怎麼會?怎麼會?
她瞪大了烏珠子在屋內尋找,越來越多痕跡讓她的心一直涼下去——鐵盒裡的奶油曲奇餅乾,她昨天明明是看著少年吃下去的,但現在看來一塊也沒少。茶杯裡的水凍成了冰塊,可也並未缺下去,還有最後——
最後,那一頁含蓄的情詩,內容尚在她心底安臥,他贈她一箋紙作別。
紙卻不見了。
或者說,從來就沒有那一頁紙……
她近乎戰慄,忽然「叮」地一聲,手機震動,駭得她跳將起來,劈手奪過,原是垃圾資訊。她鬆了口氣,卻如夢初醒般想到什麼,於是迅速撥了少年的電話。
嘟。嘟。嘟。
心跳和機械音一起顫動。
「餵?」
通了。
接電話的人是熟悉的中年婦人的聲音,粗野,但此時又帶著些哭腔。她與電話那頭少年的母親往來了幾句對話。
心狠狠墜入一個看不進的黑洞裡,跌下去。
她聽到了——
「……」
「是你們!又是你們!!我還沒來及找你們!你們倒先打過來!」
女人在控訴,前面說了什麼謝老師已經記不得了,她腦中幾乎一片空白,只聽到最後悽厲的吶喊猶如棒喝:「他死了!死了!」
血流如冰。
死了?
「都是你們蠱惑的!!他和我吵架,跑出去,外面在下暴雨,警察說,那裡有一段電纜暴露……」
謝老師耳中嗡嗡的。
激烈的謾罵和哀哭裡,她只又勉強聽得兩句,如鬼如魅,如不屬於世間的作別。
婦人在電話那頭,淒聲破耳:
「還找什麼?還找什麼?!」
——
「昨天已是他的頭七!!!」
第2章 那時我還是個學生
「昨天已是他的頭七!!!」
鍵盤停止敲擊,賀予從教工宿舍的書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