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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雪沒辦法,只得湊過去,從後座把頭往前探,小貓似的扒著椅背邊沿,試圖以賣萌引起她哥的注意:「那你看看我吧,你看我好好的,你心情好嗎?」
謝清呈:「……以後不要再一個人去這些危險的地方。」
語氣總算是稍微緩和了一點。
謝雪忙說:「好啦,知道啦……」
車子絕塵而去。
第二天,成康精神病院的訊息登上了報紙頭條。
雖然當時被逼上天台的那些人都向警方提供了一系列證詞,證明江蘭佩發病殺人縱火一案的背後,還隱藏著這個女人被拘禁了近二十年,生不如死的往事。但很可惜,梁季成已經死了,梁伯康死的比他弟弟還早,其餘可能知道案件細節的高層,也都已經不在了,有幾個正是死在了這場大火中。
江蘭佩點燃的復仇之火,彷彿像長了眼睛,吞噬掉了所有曾經沾染上這份罪惡的人。
她的照片果然如賀予所言,被選了最醜的一張,登在了新聞版頁上。但哪怕是那樣一張照片,她依然顯得很驚艷,死去的女人直直地從報紙上望出來,眼神裡帶著幾分強悍,又染著一絲迷茫……
記者在她的照片下面寫:「江蘭佩也許並不是她的真名,由於紙質檔案的更迭,她的資訊已經缺失,警方正在努力透過她的遺骸進行基因比對,但因跨時太遠,也未必能有一個塵埃落定的結果。廣大市民如有線索,可聯絡有關部門,電話:138xxxxxxxxx
別墅內,賀予合上了報紙。
精神病院,精神病人,在這一陣被推上了輿論風口,不管是肥膩大叔,還是黃毛丫頭,論起來都頭頭是道,儼然一個個社會學醫學專家。
在大多數人眼裡,精神病人會被習以為常地冠之以「他們」,與之相對的,當然是「我們」。無論他們再可憐,都是成不了我們的。
但是精神病是怎麼產生的呢?
賀予想到了以前謝清呈和他說過的一番話。
「絕大部分精神病,都是正常人類對所處不正常的環境做出的反饋。強迫症,抑鬱症,躁鬱症…這些患者的生活圈中,一定有一樣或者多樣不正常的氛圍對他們進行著擠壓。比如霸凌,網路暴力,比如對女性殘忍的性侵害,比如不平等的社會關係,這些不正常的氛圍,這些對』他們『造成重大心理打擊的罪魁禍首,很諷刺,幾乎全部都來源於家庭,職場,社會,來源於』我們『。」
「要修復一個精神病人的情緒,我認為不到迫不得已,就不應該是把他關起來,而是應該讓他走出去,像個正常人一樣,重新成為我們。」
「籠子是留給犯人的,不該留給已經遭受了太多痛苦的病人。」
賀予不喜歡謝清呈,但他認同謝清呈說過的這些話。
謝清呈能在他身邊留這麼久,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理念,讓賀予覺得,他好歹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所以像昨天那樣的事情發生之後,他意識到自己沒有把握住尺度,確實冒犯了謝清呈,那他至少會願意出去和謝清呈道個歉。
可誰知謝清呈看慣了他的偽裝,就覺得他道歉也是假的,潑了他一頭一臉的啤酒。
賀予想到這裡情緒就變得很陰暗,他閉了閉眼,竭力把那種冰珠子順著臉頰淌下來的恥辱感撇去腦後。
算了……不要再想了。
至少謝清呈只是罵他潑他,沒有真正地像那些人一樣把精神病當動物一樣看待。
如果自己當初進了像成康這樣的瘋人院,病情可能早就比現在更嚴重了。
江蘭佩在裡面二十年,她的病情究竟是減輕了,還是加重了?她或許本不會走上這條路的。
「賀少,您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