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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懵然無知國家將發生的巨大變化,仍舊按照天時地利上工, 只有敏銳的人察覺到一絲變化。
四月底, 一場倒春寒。
許淑寧早起在院子裡兜一圈, 鑽進廚房趕緊把火升起來。
灶膛裡的火焰慢慢升高,帶起的溫度比被窩還暖和。
她搓著手等水燒開, 一邊聽廣播。
訊號斷斷續續的, 發出嘶啦嘶啦的聲音, 主持人的一句話都快斷成十八句。
沒辦法,條件就這樣, 一般人都湊合著聽。
但梁孟津是個很有求知精神的人,蹲下來敲兩下收音機的外殼:「會議說了什麼來著?」
許淑寧就是聽個響, 哪裡知道具體內容。
她道:「你還是等報紙吧。」
郵遞員隔幾天才來一回,報紙的資訊也是延後的。
梁孟津很是頭疼:「我爸媽特意寫信讓我多關注時事。」
從去年開始, 時事就堪比轟炸機。
幾位領導人先後離世, 又粉碎了數字幫, 光是從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東西, 都叫人覺得驚心動魄。
許淑寧本來就是個悲觀主義者,去年嘆的氣都夠吹走一座珠穆朗瑪峰的。
她道:「你這一說, 我心跳得又快蹦出來了,總覺得要有大事發生。」
梁家父母都在部隊, 知道的內情比一般人多, 但礙於種種原因只能隱晦提示,倒叫人更加摸不著頭腦。
梁孟津離家那年, 他爸媽都在接受內部的審查,雖然這五年來沒聽說任何的工作調動,但難保是報喜不報憂。
大概是這一年多來的事情太多,他最近在報紙上能看到幾位從前熟悉的長輩的名字,卻摸不清楚其中的具體變化,漸漸變成個憂心忡忡的人,又拍了一下收音機的殼:「回頭就把你賣了。」
都開始拿東西撒氣了,許淑寧知道他心裡急,把柴火往裡捅:「要不你回家一趟?」
梁孟津一絲意動,不過很快心裡的小火苗熄滅:「我還得給學生們上課呢。」
許淑寧:「我給你替班。」
這兩年知青們抱著各種各樣的目的,學習熱情十分高漲,加上她的底子本來就好些,加上耳濡目染的,代課綽綽有餘。
梁孟津也放心她,就是仍舊有些猶豫:「我媽也沒來信,我這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他就怕自己回家幫不上什麼忙,反而讓大人掛心。
許淑寧:「要不你到市裡去打個電話問問?」
現在打跨省電話麻煩得很,得經過好幾個交換機,每個省市都只有固定一兩個地方可以撥號。
像本市,就要在郵電大樓填單領號後排隊等待,趕上線路擁堵,等上三四個小時都有可能。
不過這種折騰,都比電報還快些。
梁孟津也就是前年有個月沒按時收到家信,才千里迢迢去過一次。
當時他一路暈車,五臟六腑差點沒都給吐出來,暗自發誓沒有下回,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他道:「那後天你替我上課。」
許淑寧嗯一聲:「我再給你列個單子,正好從市裡多帶點東西回來。」
去趟公社都麻煩,大家不像來的頭一二年總在山裡待不住,快過成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了。
梁孟津心想確實不能白遭這個罪,說:「你手裡還有布票嗎?」
許淑寧對自己的財產瞭如指掌:「也就三尺布。」
做件春衫都單薄,約等於無。
梁孟津自然也知道,說:「我再問別人湊湊。」
可一說起他要去市裡,誰的票陡然都變有用,只有向來勤儉持家和尊師重道的賴美麗勻出自己手裡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