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錘在程惜的心裡落下,他眼底陰霾驟起,抓著她的手舉到兩人面前,說出幾近自虐的話:“你覺得,我這雙手,還能拿起畫筆嗎?”
他手上的顫抖傳到她手上,喬忍迷茫地看著兩人相連在一起的手,豆大的淚珠不斷從眼眶滾出來,砸在上面,消失在他們的指縫。
她無從得知,他無從解釋。便只能一起傷,一起痛,一起難受到心裡流血。
誰清醒誰先敗下陣,誰混亂誰陷得更深。
程惜放開她的手,攬過她的腦袋摁在胸口。
喬忍,我求你,換一種方式來折磨我好不好?
4
即便明明相互牽念,時常也有互相為難。
哲學上講,愛的本質是一種苦難。
世俗之人的愛,常常只及表面;孤獨之人的愛,往往觸碰靈魂。
可靈魂的本質,就是孤獨。
愛與孤獨自相矛盾,又要不斷嘗試和解,結果就是疼痛,疼進靈魂的那種痛。
把她哄睡了,程惜盯著黑暗中的虛空,又摟著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起身開啟臺燈,找到自己的手機,給遠在美國的許易欽發了條簡訊,讓他聯絡美國最專業的心理檢測機構和最專業的心理導師。
喬忍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他從玻璃杯倒出水沾溼紙巾,輕輕幫她擦了一遍。
高中時除了聽他念詩,程惜沒見她哭過一次。所以也不知道看她因為其他事情而哭是怎樣的感受。
五年……不,是六年了,六年一過,她一哭他就難受心疼。
起初是細微的難受,後來是愈加不受控制的心疼,到現在簡直是感同身受的疼。
你怎麼變得這樣經常哭?是上帝派來讓我難受的麼?
長指撫了撫她微蹙的秀眉,程惜把她身上的被子掖好,下床離開臥室去了書房。
不單是因為基金會的事情堆積如山,他才睡不著,跑書房來處理事情;還因為喬忍目前毫不明朗的狀態,讓他覺得整個人都緊繃,腦海裡那根弦似乎隨時都會斷掉。
他不知道她還記得什麼,又忘記了什麼。她極不穩定的情緒也讓他擔心。程惜害怕她突然間想起一切——她母親說的那些事;也害怕她一直想不起來——關於他們年少的那些懵懂情愫。
如果沒有年少時候的羈絆,程惜沒有多少把握能扣留下她的心,她那顆墮過深淵、受過重傷、隨時準備拋棄世界的心。
想起什麼,他從抽屜裡找出以前高三在廣州住的那套公寓的鑰匙。大概是沾了水沒有及時乾燥的緣故,鑰匙圈上面已經生了些鏽。
程惜摸著那些鐵鏽,心裡滿是酸漲。
喬忍,這些年我蹤影全無,你對我的喜歡,有沒有生鏽?
如果有,我可不可以厚著臉皮拿稀鹽酸溶解掉那些鏽跡?
如果沒有,我又可不可以貪心地要求你繼續喜歡下去?
直到愛上,愛上已經愛上你的程惜。
5
雖然昨晚他沒理許易欽回覆的簡訊——“怎麼,你終於察覺到自己心理不正常了?”,但許易欽倒還算是個會體貼人的,算著時差,早上就給他打電話,通知他已經聯絡好了最專業的心理導師和心理測評機構。
許易欽問他什麼時候來診治;程惜坐在藤椅上晃著長腿說,你讓他們過來,我抽不開身。
許易欽在那邊頓時氣得想砸手機,他吼了一句,大爺你都心理不正常了還有什麼更要緊的事讓你抽不開身?!
程惜從茶几上端起茶杯,繼續晃著自己的長腿,沒答他,悠悠然問道,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到?我希望能夠儘快。
許易欽:…………好吧,儘快。
掛了電話,程惜挑眉一笑。拿起早報粗略掃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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