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第1/2 頁)
八月去外邊叫了一輛黃包車,媽媽哭哭笑笑地坐上去,走了。
我知道,媽媽走上這條不歸路,早已半點由不得自己,她象被人驅趕的牛馬一樣,順著鞭子的方向,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既然如此,她便想趁她還能做的時候,趕快地做,不然,再過幾年,白叫人要也沒有人要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小屋裡,八月‐‐我的男人,來到了我的面前,手足無措,紅著臉,傻傻地望著我。
看著這個熟悉而陌生的男人,我明白,我這一生,註定是他的女人了,我得交付女人的一切,來完成一個女孩向婦人的過渡,然後安安份份的為人妻,為人母。
揭了蓋頭,我的男人,輕輕地把我抱起來,慢慢地放到床上;我悄悄地閉上了眼睛,靜靜的等待著那份幸福而美妙的時光。
春天來了。
一縷陽光,從天上照來,穿過柳梢,穿過流水,包圍在一朵含苞欲放的花上。花兒迎著陽光,感到一股濃濃的香氣從裡面透出來,四處飄散。春風兒醉了,輕輕地吹開了白雲,白雲飄落,落到小河岸上青青綠綠的小草上,黃鶯兒叫了起來,長長的歌聲清脆悅耳,飛向遠方。
陽光漸漸地暖和起來,那朵花兒,緩緩地張開了花瓣,散發著綿綿不絕的芬芳,攪動了春光的美妙。蜜蜂飛來了,帶著些驚澀的氣息,落入了那徐徐開放的花尖。花兒顫動著,溶化著一切春光的透入。
陽光強了,勃發著陣陣的熱浪,流水成了煙,煙追上了雲,雲和煙開始醞釀,開始發酵,開始融合,把一切的春光濃縮起來,把一切的春色揉動起來,頓時,這些春的能量膨脹了,爆裂了,引發了雷聲,引發了風聲,引發了雨聲……
雷劈著,風撕著,雨咬著,雷聲趕著風聲,風聲追著雨聲,這些聲音互相撞擊著,互相糾纏著,互相吞噬著……從春的深處源源不斷地湧出來,湧向四面八方,天不見了,地不見了,只有一片聲音的海洋,波瀾壯闊!
不知是在一個什麼樣的時刻,雷停了,風沒有了,雨漸漸地小了。陽光,已經藏起了它那溫暖的身影,只有那朵溫馨怒放的花兒,在雲與煙的包圍中,看見了月亮親切的笑臉。月亮悄悄地移動著,發出淡淡的清光,把一切的躁動與餘熱慢慢退去。柳梢頭,忽閃閃地飄動著螢火;水面上,卿曼曼鼓動著蛙聲,都在羨慕著那朵嬌媚無比的花兒,和花兒蕊中甜蜜沉睡的蜜蜂。
我終於睜開眼來,望著身邊的男人,我知道,從今以後,我就是真正的女人了!
正文 手記21 禍不單行
嫁了人的日子,跟以前相比,說穿了,其實也沒有什麼兩樣,就是一張床上多了一個人睡覺,一張桌上多了一個人吃飯而已。
往往復復、單單調調的日子裡,我還得去學堂做油印;他呢,依然還得去送報紙。相見的日子本來就不多,在一起的日子就更少,我們各人忙著各人的事,然後去拿餘下的幾個子兒。
也許是因為這樣,半年後,我的肚子仍然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反應。我的男人,他雖然是一個老實人,嘴上不說,好象一個悶葫蘆,但他的臉上,還是常常顯出不快來,一對眉頭皺著;他同許多人一樣,身上有著老祖宗留下的餘毒,都知道並且會說這句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一隻雞得下一個蛋,一個女人得生一個娃,不然,豈不斷了家傳的香火?祖宗在天之靈,怎麼會保佑我們?
我知道,他父母死得早,從小命就和我一樣苦,過著犁牛跑馬一樣的日子,好不容易長大了,須得留下幾柱香火,才能對的起自己,對的起父母,對得起列祖列宗。
可我不著急,是種子,就可以發芽;有土地,就必然結果。快一年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