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平民生活(第1/3 頁)
月餘之後,孔有德回到相隔萬里,闊別13年的的登州。
正值秋雨時節,漸近潮水村時天氣陰晦,冷風夾著豆大的雨點劈頭打下。遠遠望去灰沉沉的天像一面巨大的斗篷壓在蕭索的荒村,令人窒息,沒有一絲活氣。
孔有德嘆息道:“也許登州本就如此,這樣的時節應該如此,哪裡不都一樣。只是現在我長大了,懂得觀察身邊事物,方才發現。他未必如我看到的破敗,這只是我的心境,這是我的傷心地,我是為永遠離開他而來。”
孔有德敲響自己家柴門。土牆上的亂草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彎著身子,像是受不住陰霾的重壓。煙熏火燎的茅屋四處黑漆漆的,像是被火燒過一般。
“誰呀”。腳步聲響,一陣咳嗽,一個腰彎背曲的佝僂身形冒著雨水顫巍巍來開門。
孔有德見父親骨瘦枯乾,滿臉黑皮皺紋,頭髮白多黑少,想來這些年過得十分艱辛。道:“是我,有德。爹爹,我回來了。”
孔父上下打量,突然眼中精光四射滿面喜色,抓住孔有德雙肩將他舉在空中用力搖晃,好似擺弄一個大而無當的布娃娃。大叫道:“老婆子,快出來,你看誰回來啦?是兒子,兒子呀。”
孔有德沒有抵抗,暗自吃驚:“我爹枯槁乾瘦,一把年紀,怎麼有這麼大力氣!看來我的神力是祖傳的。”
孔母奔出門來,奈何地軟路滑樂極生悲,一跤撲倒。孔有德閃身接住攙扶起來,道:“娘,您慢著點。”
孔母抱住兒子又哭又笑。
孔父感覺掌心一空,兒子就從眼前消失出現在自己身後。他不禁面露喜色,孩子還真學會些本事,這下不愁娶不到媳婦兒。
孔有德早年離家駒光13年,與二老不通水火頗有生分,但是人與父母親情源自天性,一經激發便是山高海深牢不可破。眼淚奪眶而出,哭笑道:“娘,委屈你們了。這地方不是人住的地方咱們這就搬家我帶你們去世外桃源。”
孔母恍如夢境不住唸佛。
孔父道:“天下哪裡都一樣,去哪兒也得幹活,不用費那事。”
華夏民族安土重遷,講究窮家難捨故土難離。一旦紮下根,祖孫幾百年不遷異地乃是常事,即便飛出家鄉十有八九要落葉歸根埋骨祖塋。孔父深受薰陶,是此規此律的維護者,有著堅定信仰,對良田堅屋鳥獸魚蝦的利誘不為所動,對重稅、搖役毫不在乎,義正言辭斷然拒絕。
孔有德不善言詞,費盡口舌不見成效,只得說道:“孩兒有一個朋友是白蓮教首腦,他告訴我他們正在準備起事造反。咱們這裡就是重點。戰爭打起來百姓是九死一生。”
孔父道:“那還等什麼?趕緊去向朝廷告首,領賞錢。”
孔有德沒有想到父親如此回答,忙道:“無憑無據官府會相信?就算官府相信,我朋友距此數千裡,本地官員也沒權去捉拿。還有,爹爹,你就不怕白蓮教報復嗎?有些錢是有命拿沒命花。”
孔父道:“你朋友在幾千裡外怎麼知道咱們這裡有人造反?先不說這裡的白蓮教敢不敢動手,就算他們敢起事,咱們這裡距離京師可不遠,平叛王師朝發夕至轉眼就把他們給鎮壓住。不會鬧大的。”
孔有德道:“爹爹,朝廷的京營沒你想的那麼能打。據我所知裡面到處都是吃空餉的廢物,非常沒用,光是開拔就得準備一兩個月,能不能打得過義軍還不一定。如果白蓮教的首領為人兇殘短視,說不定開打之前就施行焦土政策。錢糧都搶走,人都殺光,房屋都燒燬。那咱家就慘啦。”
孔父道:“別瞎說,怎麼有人那麼兇殘。”
孔有德道:“造反九死一生,自己的命保不住的時候誰在乎別人的命。就算義軍不濫殺無辜,平叛的官兵只怕也不會放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