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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彷彿,生生的打了她一巴掌。告訴她,你這麼多年來自以為是的勝利,都是假的。
而她,從命運裡頭歸來,向她討要她奪去的一切。
後來她想,也許,在那個時候,她身為女子敏銳的直覺告訴她,她的劉郎,漸漸的,真的愛上那個曾為他拋棄的女子。
那麼,當他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曾經傷害過她的她,是不是,就,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她與她的相爭,其實,有著宿命的味道在裡面。
而她畢竟不瞭解這個歸來後的女子,所以設下精巧的局,到最後,才發現,她自己才是陷入局中的人。
而那個女子呢?得了手,卻不肯再理會她,一道陛下的旨意,讓她歸堂邑候府暫居。
而這一個暫居,就是一年。
那一年裡,她被軟禁在椒房殿,空對著滿殿繁華錦繡,心卻空落落的沒有半點著落。
他們說,陛下常去堂邑候府探那個女子。
他們說,陛下慢慢的減少了流連未央宮各殿妃嬪的次數。
她無聲溫婉的笑著聽他們說這說那,說的時候滿面為她不平為她擔憂為她同情,聽到最後,心就漸漸淡了。
她愛的那個人不曾愛她,那麼,她的愛,就漸漸的,漸漸的淡了。
若這愛,只能讓她苦,讓她痛,她就不要。哪怕牽扯去時疼痛不堪,痛過了,她還有家人要守,還有據兒要護。所以,她沒有時間軟弱,沒有時間悲春傷秋,沒有時間,為自己慢慢沉寂的愛,落一滴淚。
元狩二年,長女衛長出嫁。
連女兒都到了嫁人的年紀,她也就漸漸老了。
衛長真的很像她,連傷悲,都學她,氤氳在心裡。
衛長喜歡著一個少年,可是那個少年不喜歡她,哪怕,他是她的表哥。
縱然喜歡又如何?那時那日的情景,衛長的婚事,對她極其重要,她容不得那些小兒女心思做主費了她的滿盤謀劃。
可是做女兒的傷悲了,為孃的心裡,還是要痛的。
更痛的是,明知衛長不情願,她還是選擇,將她嫁入李家。
她的一生裡,彷彿都在重複,手邊做的,和心裡想的,一直一直,都不一樣。
北方傳來訊息,去病大勝了。
那可真是個好孩子,意氣飛揚的少年,不枉衛長愛他。
其實,衛長的眼光,比她好吧。
衛長不過是愛而不得。
而她呢,愛而成傷。
長信侯柳裔完勝匈奴,帶回了陛下和親匈奴多年的胞姐,南宮長公主劉曇。
而同時,長安城內,王太后,漸漸走向了生命微末的盡頭。
卻原來,再尊貴的女子,到了死亡逼近的時候,都是一樣的。
王太后盼望著南宮長公主歸來,多年前她送她去匈奴和親,卻又在安逸尊貴的位子上思念了多年,覺得虧欠。那又如何呢?時日再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選擇,毅然送走自己心愛的女兒。
只為了,成全她自己,和她的兒子。
就如同,生命再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選擇,借巫蠱一事,構陷陳皇后。
從本質上來說,她和王太后是同一種人。不是沒有愛的,只是為了某些比愛更重要的東西,將愛掩埋。
只是,王太后成功了。而她呢,從前,她以為她也成功了。到如今再看,卻岌岌如臨深淵。
所以,彼此不能親近。
王太后逝去的那日,她站在長樂宮外,心思居然是極淡的,無喜無悲。
那在尊貴繁華的長樂宮中慢慢逝去的那個女子,是她的劉郎的母親,她和她,在兩座宮殿裡生活了那麼多年,到如今,依舊如同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