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第1/3 頁)
她折回自己房裡的路上,撞見了連翹端著一個捧盒急匆匆地走在廊下。連翹苦笑道:&ldo;夫人等我,這碗藥給老夫人送去了,就回來伺候夫人換衣裳。廚房裡的小丫頭手腳笨,把老夫人天天用著喝藥的那個蓋碗打了,老夫人一向就認那碗上的喜鵲,才肯喝藥的。我把咱們房裡那個畫著魚戲蓮葉的蓋碗拿來替換了‐‐我這心裡頭還打鼓呢,不知道能不能過了這關,老夫人要是因為這碗沒了再犯起病來,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rdo;
&ldo;那我同你一道過去。&rdo;令秧淡淡地說,&ldo;有我跟著,老夫人房裡的那些婆子們便不好怪你。&rdo;
那是令秧生產之後,第一次見到老夫人。老爺的意外以後,府裡上下都心照不宣地將老夫人更為嚴格地監禁起來。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將府裡新生的兩個嬰兒抱到老夫人面前去。只是老爺一去,老夫人的氣色越發好了,頭髮白了大半,不過不覺得蕭索,銀絲閃著冷光,倒襯得人貴氣。每日被梳洗得很整齊,端坐在自己房裡,從前那些隔三差五就會來一遭的駭人症狀越來越少,眼神也迷茫,就像是在凝視一場下給她自己一個人看的雪。雪緩慢地落下來,她不介意自己被一寸一寸地覆蓋,從裡到外,眼神深處,積雪堆成了雪原,老夫人偶爾也有了溫柔的神色。
&ldo;老夫人,吃藥的時辰到了。&rdo;連翹熟稔地走上去,將蓋碗開啟,老夫人接過藥碗,眼睛卻怔怔地盯著託盤裡那個孤單的蓋子。連翹柔聲道:&ldo;我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今兒個,喜鵲飛走了呢,可能是回家了,所以我才給老夫人換上了鯉魚。鯉魚也是好彩頭,老夫人說是不是呢……&rdo;說著,用調羹盛了一點湯藥出來,自己嘗過:&ldo;不燙,剛剛好,老夫人可別等到放涼了。&rdo;老夫人紋絲不動,只是將枯瘦的食指伸出來,那手指用得太久了,扭曲的紋路裂開來,像在哭喊著渴,卻還戴著一枚紅寶石戒指。連翹將那碗蓋上的荷葉湊到這手指底下:&ldo;老夫人摸摸看吧,魚都在荷葉底下游呢。&rdo;
她猶疑地看著連翹的臉,盯了片刻,還是端起藥來全喝乾淨了。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所有的如釋重負都從連翹的笑容裡溢位來,一個婆子遞上來漱口用得蓋盅,連翹將痰盒端著,笑道:&ldo;老夫人漱漱口,就該歇著了。&rdo;老夫人慢條斯理地將水含在腮幫子裡,那樣子看上去的確像一條衰弱的魚。緊接著,輕輕地抬了抬下巴,連翹懂了這意思,便趕快把痰盒再湊得近了些,但是老夫人猝不及防地將一口水全都噴到了連翹臉上。幾個婆子在剎那間警醒了起來,做出要捆綁她的架勢,但是她又靜了下來,並沒有仔細欣賞連翹那張濕淋淋的臉,卻認真地盯著令秧,緩緩地道:&ldo;你把我的喜鵲弄到哪裡去了?&rdo;
&ldo;老夫人別急呀。&rdo;令秧強壓著厭惡,堆起來哄孩子的微笑,&ldo;喜鵲真的飛走了……&rdo;她知道自己語氣生硬,沒有連翹那麼自然。
&ldo;你為何毒死我的喜鵲?&rdo;老夫人困惑地盯著令秧,&ldo;它怎麼礙你的事兒了?你這y婦。&rdo;
連翹像是被燙著了一樣,迅疾地挺直了脊背擋在令秧面前,兩個婆子上來把老夫人左右架起,其中一個婆子忙不迭道:&ldo;夫人千萬莫往心裡去,老夫人常常說些瘋話……&rdo;
&ldo;夫人咱們回去了。&rdo;連翹攬住她的肩,可是還是沒來得及‐‐老夫人敏捷地一把攥住了令秧的手腕。做夢也想不到她居然有那麼大的力氣。令秧就像根蘆葦遇著狂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