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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您怎麼這麼狠心,捨下我一個人走呀!」
孝棚最裡邊,貴妾雲氏扯開嗓子,捂住心口放聲大哭,裡外女眷們聽了都忙不迭跟著嚎哭。
哭聲此起彼伏,連翹翹掐一把大腿,嘆息一聲,默默垂淚。
忽而,一陣寒風吹起雪白帳幔,紙錢跟雪粒子似的,打著旋兒在半空紛飛。
連翹翹遽然一驚,渾身一凜,心中升騰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少頃,就聽到有太監掐著嗓子喊:「王妃娘娘到——」
連翹翹抬頭睇一眼捲起的門簾,一位貴婦款款走進棚內,白衣羅裙如雪山傾頹,逶迤至地。
她慌忙俯首含胸,往人堆裡縮,惹得跪在一旁的吳姨娘白她一眼。
眾人止住哭聲,以跪姿向王妃福禮,比過去的每一日都要恭敬。
王爺薨逝,那位領了皇城司提點職銜,去南邊督察軍務的世子爺尚未回京。
如今的沂王府是王妃娘娘話事,雖是繼室,但王妃趙氏的孃家在朝中樹大根深,膝下有位年少聰穎的嫡親二公子,往後誰來承襲王位尚未可知。
連翹翹伏在地上,額頭抵住手背。一束鄙薄的目光紮在她的脊背上,壓得她抬不起頭。
「都起來吧。」沂王妃由嬤嬤攙扶著坐到上首,聲音虛無縹緲。
眾姬妾齊聲道:「謝娘娘恩典。」
「這幾日辛苦你們了。」沂王妃輕掩朱唇,琺瑯護甲如鷹爪般長長勾起。
連翹翹嘴唇翕動,跟身邊人一同回道:「妾身不敢言苦。」
王妃環顧一圈,這群鶯鶯燕燕此刻個個乖順如鵪鶉。
她勾起嘴角,露出勝者的微笑:「還有一事,我終日懸著心,思來想去還是早些告知各位為好。王爺生前待你們如何,不用我說想必你們心裡也清楚。」
有姬妾附和:「王爺為人清正寬和,待妾身們極好。」
「欸。」王妃嘆息道,「正因如此,我擔心王爺走後孤單,無人陪伴。咱們這樣的人家,都說死後要悉與生人無異,想到王爺孤零零的,身邊沒有知冷知熱的人,我這心啊,就比死了還難受……」
一席話,恰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再在剎那間凍結成冰。
方才諂媚訕笑、溜須拍馬的姬妾們都睜大雙眼,捂著嘴,轉瞬間陷入絕望的死寂。
幾聲抽泣後,有人壯著膽子問:「娘、娘娘,您的意思是……?」
「王妃娘娘,我伺候王爺也有十年了……求您高抬貴手,饒賤妾一命吧!」
幾名妾室膝行著,匍匐在王妃腳邊。
連翹翹亦驚懼交加。
沂王妃並未直言,可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是要她們自行了斷,給王爺陪葬。雖說沒特意提她名字,但不用想也知道,殉葬一事誰都有商量的餘地,獨有她一人不能。
半年前,沂王花三千兩銀子從江那邊的明月樓媽媽手裡,把她買來京城。儘管彼時的沂王已舊疾纏身不能人道,仍然日日攜她赴宴,如將軍誇耀怒馬甲冑,獵鷹寶刀一般,炫耀如珠似玉的美人。盛寵如烈火烹油,京中勛貴們都稱她一聲連夫人。
簡直是把王妃的臉面往陰溝裡踩。
連翹翹戰戰兢兢,惶惶不安,終於在今日等來了她的死期。
背上被人重重一推,連翹翹五指張開,撐在地上,勉力沒撲倒在地。
周圍倏地一靜,炭火燃燒紙錢,畢畢剝剝。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狼狽不堪的連翹翹身上。
「這位是?」王妃明知故問。
隨侍的太監回答:「啟稟王妃娘娘,這是小連氏。」
「哦?」王妃溫聲道,「連氏,王爺待你不薄,你可願領了這份恩典,長長久久侍奉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