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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此,她才不願再與裴承思相處下去。
裴承思聽出雲喬話中的意思,卻並沒惱怒,將油紙傘收起立在廊下,同她道:「今日天色已晚,好好歇息吧,明日再啟程回京。」
「若我說,不想回去呢?」雲喬看著簷下的落雨,低聲道,「你我之間早就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你比誰都清楚,何必非要勉強?」
裴承思早就料到她的態度,笑了聲:「這怕是由不得你。阿喬,你是個聰明人,就不要再做無用的掙紮了。」
「這回,可沒人能幫得了你。」
裴承思雖獨自露面,可想也知道,不會孤身一人前來。她是個不通武藝的尋常女子,又豈能逃脫?
硬碰硬自然不行,而佯裝服軟的手段,從前也用過了。雲喬壓根不用再試,就知道決計行不通。
他不會再那般上鉤了。
裴承思半倚在廊柱旁,看著雲喬的冷臉,秋雨帶來的冷氣叫他低低地咳了陣。等到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同雲喬聊起舊事:「阿喬,你當初走得可真是決絕。」
「你行將墜馬時,我護著你,以致重傷昏迷不醒,命都險些給了你。你那時滿腦子想的,卻全是趁機離開……」
裴承思曾為雲喬的「死」五內俱焚,恨自己對虞家的寬縱害了她,也因著獵場的重傷落下沉痾。
在確準雲喬尚在人世時,他先是慶幸,隨後又不可避免地生出怨恨。
那些曾叫他生出希望、欣喜若狂的言行,不過是雲喬有意給他的甜頭。吊著他,為著就是在他命懸一線的時候,拋下他。
這一認知,幾乎叫他發瘋。
裴承思失控地砸了清和宮的書房,若彼時雲喬在側,他真說不準會做出怎樣出格的事情,會恨得殺了她也說不定。
但云喬並不在。
他自顧自地發洩許久,最後躺倒在滿室狼藉之中,精疲力盡。
地上破碎的瓷片劃破他無力垂下的手臂,鮮血蔓延開來,浸透了撕得七零八落的畫紙。那是雲喬昔年練筆的畫作,他特地叫人裝裱起來,當做念想。
再後來,裴承思又親自收拾了那書房。
摔碎的花瓶瓷器叫人另燒了一模一樣的回來,花缸、筆架等擺設復位,至於撕掉的畫,他親自動筆依著雲喬的筆觸畫了相仿的……
想方設法地維繫著雲喬在時的模樣。
因怨恨過後,他還是放不下雲喬。
既做不到狠心令人殺了她,更做不到放她在外逍遙自在。
他如今高高在上,恭維的、想要攀附的人繁不勝數,可他卻沒昔年心境,沒辦法像從前喜歡雲喬那樣看中旁人。
縱然「冠蓋滿京華」,總是心有不甘。
他想,不管過去多少年,自己怕是都忘不了當年雲喬眉眼彎彎同他說,「想要個夫君」、「像你這樣的就很好」的模樣。帶著些羞怯,和顯而易見的濃重愛意。
被他捨棄的那段時光,藏著此生再也得不到的珍寶。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將雲喬留在身邊,哪怕恨他也好。兩人是拜過天地的夫妻,總該白頭到老,生同衾死同穴。
裴承思自顧自地講著舊事,雲喬從中聽出他的恨,也聽出了他的執念。
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
而該說話她也早就講得明明白白,實在沒必要多費口舌。
「我從前,總想強求你像當年那般愛我,」裴承思又咳嗽起來,自嘲似的搖頭笑了聲,「如今再想,縱然不愛也沒什麼,只要還在我身邊,能見著就夠了。」
雲喬沉默了會兒,一言不發地回了房中。
裴承思看著她的背影,笑意褪去後,神色漸漸沉了下來。
簷下斷珠似的滾落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