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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他的語氣裡是漫無邊際的無奈和嘆息。
屠月仙死死地盯住他,一雙眼微微泛起紅。
吃完餛飩後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她最終還是在傅陽的勸說下去檢查了靈符儲存的位置。
那是屬於她名下的一片園林,約莫一千棵同種的花樹,只有她認得出哪一棵是她與施天青一起種下的,而其他的都是施天青離開後她挑了同等大小補種的。
她的少女情懷,她的青春歲月,連著靈符一起,都藏在那棵樹下,就連傅陽都不知道。
靈符還在原處,泥土也已重新覆上,可還是掩飾不住新翻過的痕跡。
她怒髮衝冠,她恨不得親手剁了施天青,她甚至不需要找遍幽冥,就能想起來施天青最愛聽風月話本兒,若是住在幽冥,必然是桃花客棧。
——雖然這一回真不是施天青尋的客棧,而是問寒誤打誤撞碰上的。
「兩千年了,」屠月仙看向施天青,眼裡的怒氣漸漸化開,「你總算回來了。」
「他是負心漢?」林焉在一旁看戲。
「他是我們家的上門女婿。」
林焉噗嗤一聲笑出來,施天青無奈道:「你別聽她瞎說。」
事情說來也簡單,那時他是朝不保夕的殺手,九娘是隔壁屠戶的女兒,年輕的小殺手們多在學藝,不必前輩們有那麼多活兒接,時不時便去獵些兇獸賣給屠戶換銀兩或是靈石。
九娘是男孩兒性子,聽說了也吵嚷著要跟他們一起去,久而久之就熟絡了起來,那顆樹也是某次九娘偶然得了樹苗,神秘兮兮地拉著他一起種下的,還非要和他一起寫下千年後的願望,埋在樹下。
幾百年過去,施天青成了第一殺手,九娘也長成妙齡女妖,逐漸知慕少艾。雪兔妖率性灑脫,幾乎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意。饒是施天青開始有意無意避著九孃的青睞,九娘依然熱情不減。
這樣一個逃一個追的日子過了約莫百年,九娘忽然拿出全部身家,帶一個生意紅火的屠戶鋪子,大喇喇道:「我和我爹談好了,你若與我成婚,我替你贖身,你往後不必再做什麼殺手,儘管繼承我們家的鋪子,我日後要做仙官兒,你就做這店裡的老闆。」
施天青承認,聽到這樣的條件,他的確心動過。
漂泊一生,風霜刀劍裡滾出來的一條命,日日都在刀尖舔血,對施天青來說,安穩的家無疑是最難以拒絕的誘惑。
他承諾九娘三日內給他答覆,可就在那三日,他被昔日並肩作戰的同僚朋友設計陷害,再清醒時,他已身在籠中,周圍是無數肥碩青紫的蠱蟲,想要掰斷鐵籠掙脫,便會遭受擊穿天靈蓋般的電擊,彷彿撕裂般的痛苦。
後來他才知道,他的朋友夥同東家將他賣了。
他沒有告訴林焉,他的血之所以遇蠱毒不可解,是因為那些買賣藥人的東家為了控制藥人,在用毒藥澆灌血肉前,會先讓那母蠱啃噬他的經脈,自此,無論藥人如何身負絕技,都無法掙脫蠱毒。
逃出幽冥後,他便沒有了記憶。
那之後為何從未回過幽冥,也沒有向屠月仙解釋,他已不可知。眼下他只是三言兩語地向兩人解釋完,又看向九娘,「當日失約,是我之錯。你若心中有氣,盡可向我。如今見你當上了掌書令,我真心實意地為你高興。」
屠月仙聽完,神色卻變了。
少年時的單相思不過一場大夢,其實她也早就明白,那個冷心冷情的殺手心裡沒有她。不然她也不會用全部身家去誘惑一無所有的施天青。
屠月雖然事事堅守習慣,認定的事千年也不改,卻也敢愛敢恨、率性灑脫,不喜委曲求全,因而最後一次爭取失敗後,她便徹底放下了此人。
之所以生氣,還是氣施天青給她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