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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冬天的黃昏，郊外更多幾分肅殺。夕陽也如凍住一般，凝滯暗淡，石板上很冰，坐上去只覺後背涼意頓生。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週末的油畫課結束後獨自來這裡，我坐在這裡，依稀看到記憶中的那些日子。少年落寞，少女拘謹，並肩在夕陽下，心意單純，無關風月，便是有關風月，也是心底的風月。

我坐在那裡，凝視著漸漸落下的夕陽，姿態專注，如同緬懷，也如同祭奠，是祭奠那死去的友情，那些稀薄而暖人的情意，真的死去了嗎?

&ldo;石板上涼，不要坐在上面。&rdo;身後忽然有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回頭看時，他正將一件外套鋪在石板上，示意我坐上去。我默默地看看，沒有說話，沒有動身。他兀自坐下來。

&ldo;沒想到你真的在這裡。&rdo;他說。我依然沒有出聲。

&ldo;對不起!&rdo;我心裡微微一動。

&ldo;茆茆，對不起，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去罵你，我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很心疼，又聽她旁邊的女生隨口說了幾句，就去找你。對不起!郝時雨找過我了，我知道了，其實是洛秋挑起事端的，我錯怪你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rdo;

他說對不起的時候，我終於繃不住，多日來的委屈，蓄積太久，隨著淚水，噴薄而出。我抱著臂，把頭埋在雙膝間，哭得稀里嘩啦，彷彿全世界的委屈都讓我飲下，我一邊抽泣一邊喊：&ldo;江辰，你好過分，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rdo;

&ldo;對不起，對不起!茆茆，對不起!&rdo;當他的對不起漸漸微弱的時候，我感到溫熱的氣息靠近我，他的手臂悄悄地攏住我，向自己懷中靠去，&ldo;對不起!&rdo;

天地溫暖。初次的少年的懷抱，燥熱馨香，如盛夏午後被艷陽炙過的蓊鬱山谷，有舒適的暖風時時徐來，周身溫暖。

&ldo;可是……&rdo;他在說&ldo;可是&rdo;，聲音中略帶淒楚無奈：&ldo;可是，即使知道她像童話裡後媽帶來的那個姐姐一樣，即使知道她或許不那麼善良，對你不那麼友好，可我還是喜歡她，不能放棄她，怎麼辦?&rdo;

我抬起頭，說：&ldo;沒人不要你喜歡她。&rdo;&ldo;茆茆，不要喜歡我，因為，我或許不會再喜歡別的女孩。而且，因為聽說，不愛的感情，永遠不會變壞，我怕有一天我連你這樣的朋友也失去了，所以，我們不要相愛。&rdo;

無論他說這番話出於怎樣的意圖，但是，我聽得出，他，其實，很珍視我們之間的友誼。

&ldo;誰喜歡你啊!老孔雀!&rdo;我抹抹眼淚，破涕為笑。江辰從石板上跳下去，做出一個大鵬展翅的動作。我笑笑地歪著腦袋，問：&ldo;什麼啊?大鵬展翅?&rdo;&ldo;傻瓜，孔雀開屏啊!&rdo;他玩鬧著，忽然又靠近我，低聲說，&ldo;茆茆，還生氣嗎?&rdo;

我搖搖頭，旋即，又倔強地點點頭。他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ldo;那怎麼樣懲罰我才不生氣啊?&rdo;我心裡暗笑著，從身邊的草叢裡折一根枯枝，向地上扔去，說：&ldo;斬立決!&rdo;

他撿起那根枯枝，放在脖頸間，一邊做抹脖自殺狀，一邊玩笑：&ldo;君叫臣死，臣欲仙欲死。&rdo;

彼此的笑聲迴蕩在暗下來的冬之天際，依然那樣快樂。

11

天黑了又白，春去了又回。光陰晃晃而過，用一種不易察覺的速度，消磨著青春。每年爸爸會帶全家人一起去旅遊一次。去梅里雪山滑雪，去西雙版納騎大象，去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