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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沒有一日放棄尋找顧玉死亡的真相,但她更希望是在顧慈有能力保護這個家的時候。
張知魚握住她的手說:「嬸嬸不要怕,我們雖然命如螻蟻,但也是好大的螻蟻了。」
「強者無敵,弱者無畏,以多勝少以弱克強的事兒,天下太多了。」張知魚想起老漢兒的話,對顧慈笑:「我們和千家,誰強誰弱還真不一定。」
阮氏想把心收起來,張知魚攔住她,道:「我想給阿公看看,他從小就跟在仵作身邊,對驗屍的經驗,比我厲害得多,顧教諭究竟是怎麼死的,他能知道得更清楚。」
阮氏有些擔心:「我是怕嚇著他老人家。」張阿公已經不年輕了,又是人心又是千家,讓他嚇出個好歹可怎麼辦?
張知魚笑:「阿公精似鬼,家裡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還有夏姐兒這個耳報神,阿公肯定早就知道了,只是老頭子要面子,不肯先開口。硬挺著我們先吱聲。」
阮氏想起張阿公的性子,也破涕為笑,將這顆心還裝回盒子裡,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見他。
張阿公看著心,只覺得顧玄玉是個狠人,連自己的心都敢挖出來,還能藏十年這麼久。
張知魚問阿公:「你能不能看出來什麼?」
門生
張阿公跟在衙門仵作身邊許久,驗屍還是有一手,拿著這顆心看了半天,皺眉道:「怪哉,看痕跡這一刀是最早的,後頭的都要淺一些,但是沒道理啊。」
大家有些懵。
張知魚雖然不精通驗屍,但怎麼說也是個大夫,得了阿公兩句話,便如通了任督二脈,腦子裡一下子就清明起來,因為明白,就更難過,道:「這一刀已經殺死了顧教諭,後邊的痕跡本來都不應該存在。」
顧慈捏緊了鐵盒,大家的臉色都跟著變了。
張阿公從小在姑蘇長大,永寧八年,江南發大水時,他已經回了南水縣,張大郎都十幾歲了,他在保和堂給人看病,心裡還記掛姑蘇的舊相識,等大水退了他就帶著兒子一起去了姑蘇。
姑蘇這樣的大城,面對浩劫也很容易就能恢復過來,當時他和張大郎劃了好久的船才慢慢飄到姑蘇。
南水縣還是一片破敗,姑蘇已經又是錦雲遍地,只有站在城樓的秀才學子,穿著破爛的衣裳,腳底都爛了還在踹官家的門。
不過顧玄玉踹門的英姿兩人沒見過,張家是小民中的小民,父子倆還在掙一碗陽春麵。
但在城樓上紙片一樣的人卻讓父子兩個記了好多年,看著這顆心,張大郎只覺得往事歷歷在目,嘆道:「能這樣活一回,顧教諭也算不枉此生。」
顧慈聽著兩人的話,心咚咚咚地跳起來,在這一瞬間他想起了很多往事,有些難受道:「在這一刀後,我爹身上的每一刀都是白挨。」
顧玄玉挨第一刀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是阮氏和顧慈讓他活了過來,硬挺著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回了家。
張知魚不知道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帶著這顆千穿百孔的心去處理後事的。
顧慈都還能記得第一次去千家那天,他在門上跟千啟明一塊兒看過路的人玩兒,他爹還是抱著他回家的,那雙溫暖的大手原來從這個時候起,就已經涼了下去,只是因為放不下他和娘,爹才忍受剜心之痛存活於世。
顧慈想起人來人往的無類樓,對張知魚說:「我爹一直跟說我以後要好好做人,我以為他是要我做好人,原來他竟然是要我做一個好壞都有的人。」
張知魚看著這顆心上的刀痕,道:「聖人也是人,是人就有慾望,他想你以後可以直面自己的慾望,想逃學就逃,想做什麼就去做,憋起來的人,壞掉的機率太大了。」
談話間,幾個猢猻已經置辦好了一桌席面,剛擺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