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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些天災人禍所阻抑,始終不能開花。直到我要離開緣緣堂的前一天,它還是含苞未放。我此去預定暮春回來,不見它開花又不甘心,以問阿毛。阿毛說:「用繩子穿好,提了去!這回不致忘記了。」我贊成。於是水仙花倒懸在阿毛的手裡旅行了。它到了我的寓中,仍舊坐在原配的盆裡。雨水過了,不開花。驚蟄過了,又不開花。阿毛說:「不曬太陽的原故。」就掇到陽臺上,請它曬太陽。今年春寒殊甚,陽臺上雖有太陽光,同時也有料峭的東風,使人立腳不住。所以人都閉居在室內,從不走到陽臺上去看水仙花。房間內少了一盆水仙花也沒有人查問。直到次日清晨,阿毛叫了:「啊喲!昨晚水仙花沒有拿進來,凍殺了!」一看,盆內的水連底凍,敲也敲不開;水仙花裡面的水分也凍,其鱗莖凍得象一塊白石頭,其葉子凍得象許多翡翠條。趕快拿進來,放在火爐邊。久之久之,盆裡的水溶了,花裡的水也溶了;但是葉子很軟,一條一條彎下來,葉尖兒垂在水面。阿毛說:「烏者。」我覺得的確有些兒「烏」,但是看它的花蕊還是筆挺地立著,想來生機沒有完全喪盡,還有希望。以問阿毛,阿毛搖頭,隨後說:「索性拿到灶間裡去,暖些,我也可以常常顧到。」我贊成。垂死的水仙花就被從房中移到灶間。是為第三次遭的凍災。
誰說水仙花清?它也象普通人一樣,需要煙火氣的。自從移入灶間之後,葉子漸漸抬起頭來,花苞漸漸展開。今天花兒開得很好了!阿毛送它回來,我見了心中大快。此大快非僅為水仙花。人間的事,只要生機不滅,即使重遭天災人禍,暫被阻抑,終有抬頭的日子。個人的事如此,家庭的事如此,國家、民族的事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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