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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位思考, 若是他自個兒,那是決計做不到的。
更令他驚異的是,胖丫頭平日看著悶聲不響,原以為只是較普通女兒家要聰慧些。沒成想對這楚府中的糾葛家計, 竟比自己看的還要透徹。
看了眼身側人, 楚山潯沉下心去, 萬分懇切地朝上首行了個悲愴的大禮:「祖母用心, 孫兒醍醐銘記。父親去了,往後便是潯兒撐起楚府的門第。祖母萬萬節哀,待潯兒春闈登科,奉您頤養天年。」
往後的半月裡,楚府素白裹綢,哀慼一片,楚山潯除了守靈待客,其餘一切時間,便撲在書屋裡,瘋了似得只潛心科考。
宮裡的撫恤來的很晚,聽說是先顧著和韃靼人的戰事,如今和議成了,聖上才有閒心來安排先前殉職的官吏。
旨意來的那天,正是楚安和的棺槨入墳的時候。
細雨靡靡,府內眾人由楚山明、楚山錚和楚山潯跨馬領頭,素白三里,由城外撒著宣紙作的孔方紙錢,一路從北城逶迤而回。
男丁們或騎馬步行,皆是沒有撐傘,置身於漫天春雨中。女眷中,從老祖宗到幾位奶奶皆是坐轎,其餘人跟著各房主子,也是步行。
幾個姨娘通房也是一樣,就這麼在細雨中跟著轎子前行。福桃兒與容荷晚身份受限,自然也是這般待遇。
過了巍峨的端門甕城,雨勢如注,一下子大了起來。
楚山潯騎在馬上,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他瞧了眼不動如山的大哥,猶豫了下,還是低頭對雙瑞吩咐了兩句。
甕城下黑黝黝的,福桃兒正憂心如焚地張望著佇列前排的容荷晚,突然身側被塞了把油傘。
「爺叫你撐著無妨。」是雙瑞的聲音。
他們出城時還不見風雨,這一場雨來勢突然,因是出殯服喪,又不好擅離了佇列去尋傘的。她正在焦急,不想楚山潯便著人送了傘來。
接了傘,福桃兒對自家主子倒沒起什麼波瀾,他兩個整日相處下來,倒是愈發有同窗友人的熟稔,至少她是這麼覺著的。
反倒是容姐姐,已經是身懷六甲,肚子沉重,顯見的再有一兩月便要生了的。可楚山明為了名聲規矩,竟絲毫未想替她免了這趟送棺的苦事。
這會兒子雨大,連五爺都知道送傘給她,楚山明卻沒有任何一丁點關心的舉動。
莫說是容姐姐,連福桃兒都覺著心寒。
拿了傘,她也顧不得旁人指點,小心地漸次撥開婆子僕婦們,一點點奮力朝佇列前頭擠了過去。
天邊閃過驚雷,黑雲低沉,直似要壓垮整個天地。
這天色不對,福桃兒加快了朝前擠的腳步。可佇列頗長,果然還未等她夠著大房的喪儀紙車,瓢潑大雨便傾頹而下,一忽兒間,雨幕遮擋了視線,她還是沒能及時趕了上去。
為了快些上前,福桃兒也懶得替自己去撐傘。等她到了大奶奶車旁,見著容荷晚時,已經是從頭到腳,全部淋得濕透了。
「桃桃,你過來作甚。」
容荷晚一身孝,服色素白,襯得整個人清雅秀美到了極處,就像她的名字一般,如江南園林中盛放的一株夏荷。
她在雨中勉強笑笑,仙姿縹緲,看得福桃兒有一瞬的呆愣。
「來,擋著些。」回過神來,福桃兒壓住心下酸楚,趕忙撐開了那柄油紙傘。
「也就還半個時辰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又被人拿捏了。」
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粘濕烏黑的髮絲一縷縷盡數貼在清瘦的臉側。雖然是美得讓人心驚,卻看得福桃兒險些落下淚去。
「五爺給的傘,他魔王般的脾氣,老太太不說,便沒人會管的。」
說完這句,福桃兒才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話。困累交加的,她伸手想要不經意地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