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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施聽完,說:
「我不認為無用是好事。魏王曾經贈送給我大瓠的種子,我將它種在後院中,結了一個容量五石的果實。用它來盛水盛湯,其脆軟而不能舉起;剖開它用做水瓢,而瓢大無處可容。雖然它體積龐大,我還是認為它沒有用處而將它打碎扔掉了。」
莊周笑道:「先生利用大的本領也太低了。我給你講一則寓言。有一個宋國人善於製造使手不龜裂的藥,因此,他家世代以漂洗絲絮為業。有一位客人聽到這種藥品就來到宋國找到了這位製藥的人,說:『我用百金購買你的藥方。』這位製藥者一聽,十分高興,將自己的家族召集起來,對他們說:『我家世代以漂洗絲絮為業,所積累的不過數金,今天出賣藥方,一旦可得百金。我的意見是賣給他,你們看呢?』家族中男女老少異口同聲地說:『賣給他!』這位客人得了藥方,就來遊說吳王。這年冬天正好吳越之間發生大規模的戰爭,吳王最怕的就是兵士們由於氣候寒冷而手裂龜紋。這位客人拿出他配的藥,吳王一看十分歡喜,就任命他為將軍,與越人水戰。結果越國士兵的手凍裂無法持槍,而吳國計程車兵則由於有了藥的幫助,手上毫無龜紋,於是吳兵大獲全勝。吳王將這位客人封為萬戶之侯。
「同樣是一種藥物,有人擁有它,只不過世代以漂洗絲絮為業,有人擁有它,則可以封為萬戶之侯。同樣一個東西,利用的方式不同,達到的效果就不一樣。
「現在你有一個五石之瓠,為什麼不把它製成一個巨大的腰舟,而浮游於江湖之中?而你卻嫌棄它,說明你的心還茅塞不開啊!
「你聽了我的故事,認為宏闊而不實用,為什麼不會在其中領會到一種逍遙自在的精神,以此來浮游於人世的大海之中呢?」
惠施說:「我承認你的故事之中蘊含著一種逍遙自在的精神,但是,這種逍遙自在的精神不能適用於任何社會問題,也不能解決任何人的溫飽,因此,先生雖然自視頗高,卻也是曲高和寡。」
莊周說:「當今天下之士,紛紛埋頭於是非之辯、熱衷於利祿之場,而喪失了人作為人的真精神。一個人,如果沒有精神的自由,活著就如同牲畜。有了精神的自由,即使貧困潦倒,也是上上真人。」
惠施說:「總而言之,你所說的這些,都是無用的。」
莊周說:「惠兄,你可真是榆木腦袋!無用乃有用之本,你可知道?」
「請言其詳。」
「土地之廣,無以數計,但是,人立其上,僅求容足而已。如果從人的四周一直挖下去,至於九泉之下,讓人只站在腳下的那一塊土地上,人還有用嗎?」
「無用。」
「那麼,無用之物為有用之物之根本,有用之物憑藉無用之物才發揮其用,這個道理不就明白了嗎?」
惠施若有所思地說:「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我還是不能完全做到無用。我們還是求同存異吧!」
又有一天,惠施對莊周說:
「我在魏國的時候,認識了一些辯者,他們所討論的命題很怪。」
「什麼命題?」
「我給你舉幾個較有意思的:鳥卵有毛;雞有三足;郢都可有天下;犬可以為羊;飛鳥之影未嘗動也;一尺之捶,日取其半,萬世不竭……」
莊周不耐煩地打斷他:「這些奇談怪論,有什麼意義?」
「當然,這些命題其中有一部分只是詭辯,毫無意義。但是其中有一些還是可以啟人深思的。他們的缺點在於脫離了實在,而專在名詞上耍花樣。但是,在他們的啟發之下,我也創立了十個命題。」
「願聞其詳。」
「至大無外,謂之大一;至小無內,謂之小一。最大的東西沒有邊際,最小的東西不可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