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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定之後,歐陽春霆這才問起了胡英別後的經歷。說到動情處,只聽得他怒發須張,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恨聲道:“倘若有朝一日,讓為兄把告密之人捉住了,不把此賊剁為肉泥,不解我心頭之恨也。”
吳孝增卻聽得心驚肉跳,坐立不住,找藉口如廁就溜了出來。
菊湘臥在裡間炕上,聽了胡英的敘說,忍耐不住。又恐驚動了眾人,口裡銜了被頭,死死咬住。兀自渾身發顫,似瘧疾發作,淚水早把被子溼透。
楚兒心細如髮,看見菊湘的行為怪異,頗為好奇,不知何時溜了進來。她見菊湘悲慟欲絕,知道丫環也能這樣重情,實屬罕見。心裡也自酸楚起來,就悄悄地向前握住了菊湘的手。
菊湘正哭得傷情,覺得有人撫慰於她,回眸一瞧,見正是楚兒。方才在屋外對楚兒不守禮教所產生的不快,早已隨著胡英的傾訴煙消雲散了。
她也緊緊地抓住了楚兒的手,止住悲痛,低聲說:“多謝你替我……替我家小姐對他的照顧。他的命苦,有你這一片情意對他,我們也就放心嘍。”
楚兒多年的苦心,都花在了胡英的身上,卻因胡英的心思都在花鬱青身上,而不能如願。現在見花鬱青與菊湘都已生兒育女,想來胡英該死心了吧?不料方才在外屋,胡英要認菊湘的兒子為義子,眼見得還是放心不下。雖然那細伢子心疼得很,但終歸是人家的伢子。要是娶了她楚兒,莫非還生不出自己的崽來?
正在忐忑不安,摸不清胡英的心思。聽了菊湘這一段肺腑之言,觸動了傷心之處。楚兒倒忍不住伏在菊湘的懷裡,哭泣起來。
菊湘強忍悲痛,撫慰著楚兒說:“好妹子。我稱你妹子你不煩吧?”見楚兒哭著點頭,接著道:“我清楚你的心思。你放心,我與小姐一定為你做主,讓他明媒正娶地接納了你。就讓玄兒的爹爹與吳家哥哥作主婚證婚,近日就與你們辦了喜事。”
說到這些,菊湘似乎解脫了些,心情略為好轉。她把楚兒的臉扳過來,仔細地瞅了,嘆了一聲,說:“好靚的妹子呦,也對得他過,又陪他受了如此苦楚。他不討你天理不容呀。”
楚兒聽得悲喜交集,自覺找到了靠山。多年的壓抑一下子噴發出來,竟自放開了悲聲。
外屋裡,胡英正在敘說,忽聽裡屋嚎啕大哭,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夥兒一擁而起,擠到裡間門前,掀開門簾望去,見楚兒正伏在菊湘懷中,痛哭不已。大家不明白出了啥事,在那兒面面相覷。
菊湘見他們張望,把楚兒扶了起來,自己也撐著下炕,到了外屋。她先看了一眼胡英,那眼神是百感交集,愛恨交加。她也不與歐陽春霆商量,就清了嗓子說道:“今日既是重逢,大家該悲的悲了,該痛的痛了,該哭的也哭了,剩下的就是該笑了。只要不死,總得過日子唦?少爺大難未死,就要享享後福嘍。我清楚你獨身至今,就是因為放不下一個花鬱青麼。現在花鬱青你也見到了,不僅未死,還活得很好。這不正是你一心要成就的麼?你寫了遺書,卻又不死,把她託付得好人。她孤苦一人,弱小的女子,又是你們胡家未過門的媳婦兒,你的話猶如聖旨,她敢不聽麼?父死夫失,她正在痛不欲生。又可憐老母尚在,她不能拋舍自盡。你那一封遺書令嫁,不啻是催命的鬼符。”她說著,臉色漸漸地寒冷起來,口氣也嚴厲中夾著怨氣。大家心裡都為之一震,不知她何以會如此。
大約她自己也感覺到了。緩了一下,長嘆了一聲,又說:“我實在是憋得太久,替我們家小姐鳴不平。”她看了一眼在那兒傻聽的吳孝增,對他笑了一笑,“吳老爺,我不是說你的,你不必在意。我們家小姐嫁了你,也真是享了福氣的。話說到這兒,我還有一事要講。”
菊湘伸手把楚兒推到了前面,說:“這位小姐,大家都是清楚了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