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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誰害的?
是韓岡!
財不露白,但多少官吏看著眼紅,每天晚上他都是輾轉反側到三更天后,才朦朦朧朧地睡過去,往往還在噩夢中一身冷汗地醒來。
這是誰害得?
還是韓岡!
韓岡不死,如何心安?
「只要韓岡死了!」陳舉惡狠狠地說著。
是的,只要韓岡死了……
……
「要本官幫你家押司殺了成紀縣來的衙前?……這韓岡是哪裡來的人物?究竟是怎麼得罪了陳舉?」
甘谷城的公廳中,一名身著青袍的中年官員帶著一絲玩味的語氣出言問著。齊獨眼——這是中年官員的綽號,齊雋才是他的本名。齊雋兩隻眼睛都睜著,左右雙眼分不出孰真孰假,只是在他左眼中還能找到一點慈悲,而右眼裡就只剩下冷漠和無情【注2】。
甘谷城監理庫房大小事務的管勾官——扒皮抽筋齊獨眼,在秦州也是鼎鼎大名。落到他手上的衙前從沒有一個能安安生生地回家復命,都是傾家蕩產,才能餵飽這頭磨牙吮血的獨眼惡狼。看他不順眼的人很多,據說秦鳳兵馬都監兼甘谷知城的張守約也一樣,但齊雋只跟衙前過不去,從不在軍資上動手腳,本身又屬於文官,張守約也沒理由找他麻煩。
在齊雋面前,一個風塵僕僕的高壯青年低頭回著話:「回官人,押司今次讓小的來甘谷拜會官人,就只讓小的帶了這麼一句話。」
齊雋眯起眼睛,聲音冷了下去,「黎清,這是你家押司求人的態度?」
「押司說了,官人與他是兄弟一般的至親,要小的在官人面前小心伺候著。只是押司沒吩咐的事,小的也不敢亂說。」黎清的態度恭恭敬敬,卻拒絕得毫無餘地。
齊雋冷哼一聲,知道在黎清嘴裡問不出什麼來。能讓陳舉派出來,肯定深得信重,黎清這等幹僕必定都是家生子,至少從父母開始就是在陳家做事,這樣的身份,當然不會隨隨便便洩露主子的隱秘。
他信手拿起黎清送到自己案頭上的一個沉甸甸的盒子,開啟了一條縫瞟了一眼,嘴角似笑非笑地扯動了一下,右眼中的冷漠當即褪去了不少,聲音也和氣了起來:「如今甘谷情勢不妙,虧你也能進得城來。」
「為了押司奔走,一點小事算不得什麼。」黎清低頭輕聲說著。
「小事?!」齊雋哈哈笑了兩聲,笑聲很乾,很快就收止。看起來有些憂心的樣子,「已經不小了……」
「管勾……」一名胥吏突然出現在門外。
「怎麼了?」齊雋問道。
「啟稟管勾,上個月隴城縣來的那名衙前死了,從傷病營抬了回來,還請管勾先查驗了,好拿去燒掉。」
「才死啊,還真是能拖……」齊雋搖著頭,似是不滿的樣子。他說著就走到門外,黎清也跟了上去。
就在院子中,攤著一具青年男子的屍體,一張蘆席就鋪在下面,顯是就是用著蘆席裹著進來的。也許是因為冬天的緣故,屍體並沒有腐爛,但莫名而來的濃濃屍臭卻傳遍整個院子。透過裹在屍身上的破碎凌亂的布料,能看到下面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面板,或青紅、或紫黑,觸目驚心,甚為可怖。
屍體的面部如鼻子、耳朵還有面頰上,缺了不少皮肉,甚至能看到下面的骨頭,黎清猜著可能是給老鼠啃了去,而且看這些缺口處都有血漬凝成的紫黑色,甚至應是人還活著的時候就被老鼠咬的。
「喏,這就是上個月從隴城來甘谷的衙前。」齊雋用著一塊薰香後的手巾捂著口鼻,一手還指著向黎清介紹著屍體的身份,「這個給臉不要臉的醃臢潑皮,押運路上弄了多少虧空下來。讓他彌縫上,他卻死咬著不肯答應。本官也懶怠與他廢話,先敲斷了腿,直接丟到傷病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