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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癤子部位有了痛感,稍一活動便會噁心嘔吐,他知道,那是自己的一小塊肉在潰爛。這塊腐肉,令他無法練拳,也無法安眠,入夜後便在杭州街道上行走,總是不自覺地走到嶽王廟前。
嶽王廟在湖水旁,大片的水輕響著,似乎和深邃的夜空有著微妙的應和。何安下上觀天,下觀水,漸漸感受到一股巨力加註在自己的腰際,癤子暖洋洋地癢起來,似乎便要好了。
不知站了多久,巨力猛地撤去,腰部再次痛起,何安下跌倒在地。趴在地上,眼見嶽王廟的臺階,忽然升起一個邪念。
強忍著腰部疼痛,翻入嶽王廟。內殿的門均未上鎖,他推開偏殿,見牛皋像前有個深棕色的捐款箱,搖晃了一下,感到裡面毛票銀元有一大團,便抱了出來。
抱著重物,令腰部更為吃緊,痛得深入骨髓。越痛,心中的邪念越旺盛,竟感到極為過癮。何安下抱著捐款箱,直走到山門,想到自己的偷竊行為冒犯嶽王,不由得大笑了兩聲。
山門的門閂為兩層,一根橫貫的長栓,一條兩尺的短拴。何安下抱著捐款箱,左腳一抬,挑去了長栓,但短栓鑲在木架中,不是腳能挑開。
何安下緊抱錢箱,不願放下,單腳抵在短栓上,蹭了兩下,無法開啟。引得他心下發狂,明知不可,卻停不下來,腳撥得短栓「哐啷」作響,如籠中困獸一般。
他兩眼血紅,腳跟抬起,便要一腳踏實,將短栓踹斷,破門而出。此刻身後響起了一聲輕輕的嘆息:「唉,年輕人,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麼?」
回頭,見山門臺階下站著一個拿著長把笤帚的老者,他身材魁梧,頭頂頭髮全部掉光,腮部寬大,長滿了短須。
老者將笤帚伸上臺階,在短栓上一掃,短栓聽話般抽開。然後笤帚抵在門上,向後一撤,竟產生強大吸力,沉重山門「吱嘎嘎」打來,黑漆漆的湖面展現在何安下眼前。
何安下只覺心慌,抱著錢箱跑出嶽王廟,奔出二三十米後,方喘上一口氣來,回頭見老者站在廟門口,暗叫了聲:「慚愧!」心中清澈起來,滔天惡念竟然沒了。
他想把錢箱抱回廟前,卻感到一股殺氣襲來,本能地周身一緊,腰部癤子部位像被捅了一刀,再次痛起來,痛得跪在地上。
老者拿著笤帚走近,用木柄把何安下扶在錢箱上的手挑開,一腳踢起錢箱,用笤帚托住,一路託回了嶽王廟。錢箱重二十餘斤,笤帚則是用柔軟的高粱穗綁紮的,本不具支撐之力。
山門關上後,何安下腰部的疼痛便止住了。
他知道,老者做出追擊氣勢時,自己的癤子是全身最脆弱部位,首先受了刺激。揭開衣襟,見癤子已破裂。
何安下手捂傷口,跑回藥鋪,縮在床上,擠出了癤子中的膿水,足有一酒杯之多,敷好藥後感到周身輕鬆。
嶽王廟守夜的老者究竟是什麼人?
第二日,何安下買了一盒糕點,去了嶽王廟,見那位老者正在擦樓梯扶手,他跪在臺階上,動作遲緩。
何安下叫了聲:「老先生。」他迴轉頭來,兩眼無光地瞥了一眼,然後撐著扶手,費力地站起,昨夜的英雄豪氣不剩半點。
他的下眼袋很重,呈青黑色,這是長期失眠的症狀。何安下說了句:「多謝。」把糕點盒送上,老者面無表情地接過,然後轉身蹲下,繼續擦扶手。
何安下明白他不會和自己交談,於是沖老者背身作揖一下,就此離開嶽王廟。
經過二十天休養,腰部傷口癒合,何安下重新開始在竹林裡晨練。但不知是腰部癤子的膿血未盡,還是那夜在嶽王廟突然萌生的惡念死灰復燃,每當他將太極拳練至剛健,便感到一陣噁心,難以抑制。
一日,他練拳時瞥見身後竹枝上攀著一隻小貓般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