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話·上 嫡系沒落(第1/3 頁)
年底的一場廢黜令原該歡樂的新年變得緊張,京畿的達官顯貴們人人自危,竭力撇清與楊秀關係,畢竟誰也不願如御史柳彧那般,因收了蜀王贈予的一奴一婢被楊素藉機報復而罷官除名。往日賓客如雲的蜀王府因是門庭冷落,就連門前陳列的戟槊也被撤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個面目冷肅的執戈侍衛。顯赫一時的王府如今一片蕭索,令人不由得心生感慨:昔蜀王有寵封土殷富,起第最華佔盡全坊;今一朝失勢幽於囹圄,與妻兒不得相見,當真福禍難料……
正自無限感慨,長孫氏發嘆的幽怨聲又傳至耳:“往年元月,蜀王府的筵席連月不絕,現如今,一個個倒是不來了……”
高氏婆媳相顧無言,原本她們也不欲前來,奈何太夫人有請,高氏也不欲決絕,便同來探望曾經的蜀王妃。故高氏也只能擠出蒼白無力的寬慰之語:“王妃寬心……”
長孫氏哀嘆:“我算甚麼王妃,大王廢為庶人,我不過一庶人妻……”說著言語激憤起來,“華山人偶定是東宮所為,大王若行厭勝,當是太子名姓,書以聖人、漢王名諱有何益處?東宮憂其應驗故而不書,一石三鳥之心昭然若揭!”
旁座的太夫人鄭氏聞言大驚失色,噓道:“此話萬勿再道!”
“事已至此,何懼之有?無非一死!”
太夫人長嘆:“汝豈不明聖心乎?華山人偶非是主因,皇帝廢黜之心早定,蜀王難逃罪罰!”見其情緒漸平,苦口婆心道,“汝雖無懼生死,可爪子奈何?再看秦王之子,皇帝豈會顧惜爪子?今次相見,我猶以汝父神主覲見陛下,萬勿再犯天顏……”
高氏亦道:“不止如此,前日叔母拜詣陳貴人,請其出言相助。獻後昔在時,叔母尚不禮於貴人,如今為見王妃一面不惜叩首於庭,懇請王妃體恤叔母苦心。”
太夫人頷首而泣,餘光瞥向高氏時,面上閃過一絲不悅。
一直靜默的崔氏於心底暗笑,這個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婆母到底稚嫩,且不論其言出於無意抑或有心,太夫人極顧顏面之人,豈容他人當眾言及窘事?略加斟酌方是出言:“王妃暫勿憂急,皇帝於蜀王尚有恩情。但留性命,日後仍有迴旋餘地。為來相見,叔婆四處奔走,愛女之心人見猶憐,王妃還請聽勸……”
“阿崔所言有理。”太夫人拭淚稱是,輕哼道,“日後如何還未可知呢,我們絕不可自亂陣腳,必不使那些幸災樂禍者得逞!”
高氏聞言眉頭微挑,轉瞬無奈輕笑,低飲不語。
“我甚久未見阿耶了……”
屏風後,兩個孩童收回探聽的腦袋耷拉於膝,挨坐著。
無忌見一向張揚的表弟沉默不少,竟一時不適,安慰道:“叔婆方說日後會有轉機,或許不用太久,你與蜀王便可相見。”
“可我仍怕,那些人忽來帶走阿耶,不知會否再來……”
“必不會的。”
“往後常來看我,可乎?”
“嗯。”
哀傷無助的眼神觸痛了幼年無忌心中的某處柔軟,以至多年後再次憶起,仍是那般深刻……
蜀王一案隨著時間的推移塵埃落定,楊秀所交賓客及蜀地州縣長吏連坐大半。因與蜀王門師曇遷曾有來往,李淵夫婦連日不安,生怕被人編出甚麼罪名,枉落個柳彧那般下場。故而新年方過,夫婦二人便帶了一眾子女匆匆返岐,遠離是非之地。
途中,竇氏忽感下腹墜痛,貼身的褻衣也已溼漉。侍女覺出主母異樣,警惕地探其裙衫,連向車外喊道:“娘子破水了!”
車外眾人連忙勒馬,李淵探頭入來察看:“娘子如何?”
竇氏腹如絞痛,額上細汗泠泠,緊咬的唇間艱難擠出話來:“無妨,孩兒一時不會生下。若無記差,山那頭有一村莊,我們去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