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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門樓下,樊仲子跳下馬,笑著拜問田仁,田仁私下和他一向熟絡,今天當著吏卒卻只略略一笑,問道:&ldo;又出城送酒?&rdo;
&ldo;去拜望老友,田大人這裡看來又有緊要的差事,不敢打擾,改日再拜。&rdo;
田仁忽道:&ldo;稍等,今日上面有嚴令,所有出城之人都得搜檢。老樊見諒!&rdo;
樊仲子笑道:&ldo;哈哈,這有什麼?按章辦事。&rdo;
田仁點點頭,向身邊一名門吏擺擺手。那門吏走到牛車邊,揭開木桶蓋,向裡望望,又揭解開另一個桶,也檢視後,回頭稟告道:&ldo;兩隻桶裡都裝的是酒。&rdo;
田仁道:&ldo;好,老樊可以走了。&rdo;
樊仲子一眼看見田仁身後一張木案上擺著盛水的罈子和兩隻水碗,便對僮僕道:&ldo;去取那罈子過來,把酒裝滿。&rdo;
田仁忙道:&ldo;老樊多禮了,正在公務之中,不能飲酒。&rdo;
&ldo;這不是上等酒,不敢進獻大人,等忙罷了,犒勞一下軍卒。去,裝滿!&rdo;
一個僮僕跑過去,將罈子裡的水倒掉,抱回來,爬上牛車,揭開桶蓋,拿起木勺,從裡面舀出酒來,注入水壇中,那酒是金漿醪,在晨光下如金綢一般瀉下。
剛舀了兩勺,樊仲子叫道:&ldo;這桶不好,微有些酸了,舀另一桶。&rdo;
那僮僕依言揭開另一桶,舀出酒來,將水壇灌滿,抱回木案上。
樊仲子這才拜別田仁,驅馬趕車,出了城門,一路向東北,到了茂陵郭公仲家。
韓嬉迎了出來,一見樊仲子,伸手在樊仲子胸口戳了一下,笑道:&ldo;樊哥哥,不在家裡陪嫂嫂,又來這裡湊熱鬧。&rdo;
樊仲子也哈哈笑道:&ldo;韓嬉妹妹還是這麼俏皮不饒人。你來看,樊哥哥給你變個戲法!&rdo;
說話間,牛車已經趕進院中,關好大門,郭公仲喚自家兩個僮僕,和樊仲子的兩個僮僕,四人合力將一隻木桶搬了起來,底下露出一人,縮身蜷坐,是硃安世。僮僕又搬起另一隻桶,下面是驩兒。
韓嬉見了,又驚又笑,忙過去細看,原來:這兩隻木桶是樊仲子精心特製,專門用來運人。木桶底部凹進去一截,剛好能容一個人縮在裡面。將空桶罩住人,再選稠濁的醴醪,灌滿木桶,從上面便看不出桶裡高出一截。
驩兒坐在桶下倒沒覺得怎樣,硃安世這一個多時辰卻很是憋屈,手腳麻木,頭頸痠痛,半天才能活動。
到了下午,司馬遷腹中飢火漸漸燒灼起來。
這時他才有些後悔,剛才多少該過去抓一點飯來充飢。看其他人,或躺或坐,各不理睬,若不是有呻吟聲、咳嗽聲,竟像是在一座墳墓之中。司馬遷原本最不喜與不相干的人說話,這時卻很想找人說兩句話,但看別人都漠不相關,只得閉目忍著。
他忽然格外想念妻子,妻子一定早已得知訊息,不知道此刻她焦急成什麼樣子。他暗暗有些後悔,沒有聽妻子勸告,逞一時義氣,魯莽進言,未必幫得到李陵,卻讓自己身陷囹圄。
這牢獄,一旦進來,即便能走得出去,恐怕也得受許多磨折。僅此刻這番煎熬,已是他生平從未經歷過的。再看身邊這些人,不知道被囚了多久,各個只勉強尚有人形而已,其實已和殘犬病鼠無異。過不了多久,自己也將是這番模樣。
他越想越怕,口乾舌燥,虛火熾燃,想找口水喝,但遍看囚室,並不見哪裡有水。他忍了良久,終於忍不住,碰了碰躺在身邊一個囚犯,小心問道:&ldo;請問哪裡有水?&rdo;
那人背對著他,並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