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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安世又浮上水面,深換口氣,重又潛到河底洞穴,拉起石盤,伸手探頭,向裡游去,洞穴先是陡斜向下,接著平直前行,而後又向上斜伸。遊了數步,頂上被堵死,伸手一摸,又是一塊石盤,便推開石盤,出了洞口,到達河床。他向上急遊,浮到水面,一口氣恰好用盡,回頭看時,鐵柵已在身後。
石渠、天祿兩閣藏書,只有太常[太常:官名,九卿之首。掌宗廟禮儀等事。官秩中二千石,屬官有太樂、太祝、太常、太史、太卜、太醫六令及丞,博士及諸陵園也受其管轄。]、太史、博士[博士:最早是一種官名,始見於戰國,負責保管文獻檔案,編撰著述,傳授學問。秦朝時,有博士七十人,官掌管全國古今史事以及書籍典章。漢初沿置,官秩為比六百石,屬太常。漢武帝時,設立了五經博士,博士成為專門傳授儒家經學的學官。]方可查閱。
八年前,司馬遷官封太史令,第一件事便是進到未央宮,登天祿、觀石渠。
當日,見天下典籍堆積如山、古今圖書盡在手邊,他喜不自禁,幾乎手舞足蹈,心想:天子坐擁天下之樂,也莫過於此。
八年來,司馬遷無數次穿梭出入於天祿閣和石渠閣,比自己家中還熟稔。閣中圖書雖未遍讀,但簿錄卻不知翻閱過多少遍,藏書名類數量,歷歷在目。
這幾年,他所查閱的多是歷代史籍,《論語》只是大略翻看過,未及細讀。
現在寫史寫到《孔子列傳》,需要參酌《論語》,天祿閣裡所藏《論語》殘缺不全,多個版本互相齟齬。石渠閣《論語》是秦宮所藏古本,是用先秦籀文書寫,時人稱之為蝌蚪文,艱深難辨,極少人能識。司馬遷少時曾學過古字,大致能認得,所以才來石渠閣查閱。
沒想到這秦本《論語》竟憑空消失。
司馬遷猛然想到:父親司馬談在世時亦為太史令,就曾發覺兩閣書目在減少,所少的多是先秦諸子之書,司馬談曾數次上報此事,天子命御史查案,幾位掌管圖籍的官吏因此送命,所失圖書卻都無下落。
司馬遷又忙看圖書總數,還好,只缺《論語》一部。於是轉身問書監段建:&ldo;前書監現在哪裡?&rdo;
段建忙低首輕聲道:&ldo;卑職不知。&rdo;
司馬遷想:若無御史中丞[御史中丞:御史大夫佐官,《漢書&iddot;百官公卿表上》:&ldo;中丞,在殿中蘭臺,掌圖籍秘書&rdo;。]應允,石渠閣書監無權重新編排閣中圖書。便不再多言,轉身走出書庫,下了石渠閣。
御史中丞掌管圖籍秘書,官署在宮中蘭臺。
司馬遷沿宮道,南行二里,來到蘭臺。卻見內外皆有許多宮衛執械把守,不許進出。司馬遷命衛真上前打問,原來御史中丞獲罪被拘,廷尉正在查抄蘭臺,至於所犯何罪,並不清楚。
衛真小聲說:&ldo;難道是因為《論語》?中丞有罪,該不會牽涉到御史大夫?&rdo;
近年來,一人獲罪,往往禍延周邊,少則牽連幾人、幾十人,多則幾百、幾千,甚至上萬。
現任御史大夫延廣升任不到三年,司馬遷與他並不相熟,只因延廣精於《春秋》,多年前遊學齊魯時,曾向他求教過一次,此外並無私交過往。但司馬遷一向深敬延廣為人誠樸、處事端謹,斷不會有什麼瀆職妄舉。御史中丞為御史大夫佐官,下屬有罪,延廣至少也難辭失察之過。
延廣今早忽然命人傳送那封帛書給他,必定事出有因。
司馬遷心中暗憂,只得原路返回,出了北闕。
他的皂布蓋軺車[軺車:一匹馬駕的輕便車。漢代按官秩對官員車駕裝飾進行嚴格等級區別,詳見《後漢書&iddot;輿服志》]停在宮門外,卻不見御夫伍德。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