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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衛真走進廚房,隨後轉身不見,硃安世頓時呆住。這幾天,他的髭鬚已經開始脫落,他強迫自己不去管、不去想,只在心裡反覆告訴自己:你在做應該做、必須做、只能做的事。
但這事成敗卻完全繫於衛真,看來衛真不願或者不敢做,如此一來,種種辛苦傷痛將只是一場徒勞。
&ldo;你在那裡做什麼?&rdo;屠長忽然走過來,尖聲問道。
硃安世被驚醒,但心煩意亂,勉強應付了一句:&ldo;這羊好像生病了。&rdo;
&ldo;哦?&rdo;屠長推開圈門,走了過來,抓住那隻羊,邊檢視邊咕噥,說了些什麼,硃安世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這時,衛真提著食盒走了出來,仍舊低著頭,不朝硃安世望一眼,硃安世卻直直盯著他。
這時,屠長站起身道:&ldo;果然病了,今日天子要宴請西域使者,就先把這頭羊殺了,讓那些鬍子吃病羊!&rdo;
硃安世嘴裡胡亂應著,眼睛卻始終不離衛真,屠長見硃安世神情異常,順著他的目光,也望向衛真,硃安世忙收回目光,答應了一聲,站起來,吆喝著,將那羊往外趕,羊撞到屠長,屠長才忙避開,隨即轉身出圈。
硃安世一邊趕羊,一邊仍用眼角餘光回望。衛真走到他身後,腳步似乎略頓了一下,硃安世心頓時狂跳起來,忙回眼去看,眼前一閃,一小團白色從衛真袖中彈出,飛進羊圈,落在圈邊羊糞之中!
硃安世心跳如鼓,生平從未如此緊張過。他忙掃視四周,屠長正背對著他走出羊圈門,其他庖宰宮女,大半都在埋頭幹活,少數幾個坐在廊下歇息說話,沒有一個人看他。他趕忙退到圈邊,連著羊糞,一把將那一小團白絹抓在手裡,緊緊攥著,像是攥住了自己的魂一般。
出了羊圈,趁著回身關圈門,他才迅速揀出絹團,扔掉羊糞,又裝作提靴,將絹團塞進了靴筒裡。
一下午,那絹團一直緊貼在腳腕邊,讓他無比歡喜。直到傍晚,回到自己房裡,關好門,他才急忙取了出來,展開一看,絹頻寬一寸,長五、六寸,上面寫了一行字,字跡十分潦草,顯然是衛真倉促中慌忙寫就。
硃安世只是幼年粗學過一點文字,後來酈袖又教他認了一些。絹上一共三十二個字,有四、五個字他都不認得,不過,其中一句&ldo;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rdo;他全都認得。這些字是出自驩兒之口,讀著就像見到了驩兒,老友重逢一般,他連唸了幾遍,越念越樂,不由得嘿嘿笑起來。
白絹上的字是用木炭寫成,由於被揉搓,一些筆畫已經被抹昏,有的地方又被羊糞染汙,過些時日,恐怕就難辨認了。
幸好韓嬉心細,早已想到這一點。幾天前,硃安世已從屠長那裡偷了些墨粒,他碾碎了幾顆,調了一點墨汁,用一根細樹枝蘸著墨汁,一筆一劃,將那些字仔細描畫一遍。
他從來沒寫過字,三十二個字全部描完後,竟累出一身汗,手指僵住伸不開。
等字跡晾乾後,他才小心卷好,塞進床腳磚下挖好的一個小洞裡,蓋好磚,才躺倒在床上,四肢大張,笑著睡去。
第二天,衛真又偷扔了一個絹團在羊圈裡。
硃安世又避開眼目撿起來,回去用細樹枝蘸墨描畫過後,藏在床下洞裡。
此後,衛真每天都來傳遞一句《論語》,除非有時硃安世正好被差事纏住,趕不到羊圈,或者羊圈裡還有其他人,衛真經過時,便不投擲,第二天等硃安世獨自在羊圈時才丟給他。
硃安世漸漸安下了心,一句一句慢慢積攢。
每隔一陣,他就趁人不備,溜到苑區,藏在太液池邊的樹叢中,眺望水中央的漸臺。其上果然有幾十個人影來回走動,應該是宮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