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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盜馬者為未央宮大宛廄馬卒,名叫硃[硃(zhu):姓,後通用為&l;朱&r;。]安世。&rdo;
&ldo;硃安世盜取了宮中符節,才得以帶馬出宮。&rdo;
&ldo;西安門城牆下發現汗血馬御製鞍轡!&rdo;
&ldo;西安門門值報稱:清晨城門才開,有一軍吏身著戎裝,單騎出城!那馬渾身泥汙,但身高頸細,腳步輕捷。&rdo;
&ldo;四年前,硃安世因盜掘皇陵,被捕下獄,適逢徵發囚徒,西征大宛,硃安世免於死罪,隨軍出征。他因善馴烈馬,被選為天馬侍者,護養汗血寶馬。大軍凱旋迴京,宮中新增大宛廄,硃安世留在大宛廄中為馬卒,仍舊護養汗血寶馬。&rdo;
天漢元年[天漢元年:&ldo;天漢&rdo;是漢武帝劉徹年號。天漢元年為公元前100年。],秋。
天色漸晚,扶風[扶風:位於今陝西省寶雞市東部湋河流域,西漢時為京畿右扶風轄區治所。]街市上人漸散去,只見天燒暮雲、風掃黃葉。
市西頭,蔣家客店樓上,硃安世被一聲馬嘶吵醒,他是個魁梧的漢子,年過三十,兩道濃眉,一部絡腮濃須。
聽得出是自己那匹馬,硃安世忙跳起身,扒到窗邊,透過窗欞四下檢視:街市上一片寂靜,稀落幾個路人;客店裡卻人聲喧譁,正是暮食時間。再看馬廄邊,並無人影,廄裡十幾匹馬,其他馬聚在一處,低頭吃草料,唯有他的馬傲然不群,獨在一邊,雖然滿身泥汙,卻昂首奮尾、四蹄踢踏,看來已經恢復了元氣。
硃安世伸出拇指,在唇髭上一劃,朝那馬點頭笑笑,才放心回去穿衣。
前日,劉彘試乘汗血馬,選的便是這一匹。當時這馬金鞍玉勒、錦妝繡飾,身負劉彘,列在馬隊之首,身後百餘名樂府騎吹樂工,擊鼓吹簫、奏角鳴笳,高唱劉彘所作《西極天馬歌》[《漢書&iddot;武帝紀》:(太初)四年春,貳師將軍廣利斬大宛王首,獲汗血馬來。作《西極天馬之歌》。],威震宮苑,聲動天地:天馬徠兮從西極,經萬裡兮歸有德。
承靈威兮降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
兩側臣僚、護衛、黃門、宮人列隊侍從,上千人盡都恭肅屏息,除歌樂聲和馬蹄聲,聽不到半點其他雜響。硃安世平生第一次親歷這等皇宮威儀,如同身陷一派汪洋,頓時茫然自失。
汗血馬性烈認生,所以才命硃安世在一旁牽著韁繩、安撫天馬,護從天子。他距離劉彘只有咫尺距離,能嗅到劉彘身上燻的香氣。然而,他的頭竟也像所有其他侍從,一直低垂著,頸背像是被人施了咒,根本直不起來。這是他生平從未有過的事,第一次森然感到權勢逼人竟如此可怖。
心裡一股傲氣激起,他才回過一點神,眼角偷瞥了劉彘一眼:這個身為天子的人,騎在馬上,高昂著頭,鬚眉稀疏、雙眼凹陷,不過是一個年近六旬的尋常之人。但不知為何,渾身似乎罩著一層無形之氣,讓人如臨絕壁,似履危巖,浩蕩寒風,撲面而至。尤其是那目光,幽深漆黑,竟隱隱發燙,越過宮殿苑宇,遠眺前方,像是在巡視世外無人能見的某處奇渺之所。
回想起這目光,硃安世心中不由得又一陣翻湧。他之所以留在宮中做馬卒,本是想等這一機會刺殺劉彘,然而真的到了那一日,身臨其境,四面八方儘是莊肅之氣,將這念頭逼得無影無蹤,直到騎遊快結束,才猛然記起。這時,距歇馬之處只有十幾步,幾個黃門已經躬身候在天子下馬用的腳塌邊。
硃安世深吸一口氣,攥緊韁繩,準備動手,心卻猛地狂跳起來,比樂工的鼓聲更加震響,胸口起伏、呼吸急重,更不由自主大大嚥了一口唾沫,聲音響得恐怕連馬上的劉彘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