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第1/2 頁)
楚恪掃了威爾一眼。威爾也不怎麼像人,他甚至比那些派遣專員更不像人。趙艾可這個案子很難處理,就連楚恪也沮喪過幾回,但威爾沒有。他就連被楚恪當面拒絕那天都沒有表現出負面情緒。有時候楚恪懷疑是不是賽博格當久了會喪失多餘的感情。
但要說威爾漠不關心,似乎也不是。在趙艾可的案子裡,他提出了很多很好的思路。如果他不是個sy-1型賽博格,楚恪會說他是個很好的探員苗子。
「再說幾個案子吧?」威爾建議道,「說說您印象深刻的那些。」
「想聽什麼?」楚恪說。
他講了幾個荒謬同時又沒導致什麼真正傷害的小案子。有個地上曆元年發生的向日葵案,幾個出生在地下的年輕人想弄點兒錢去買神經毒品,他們按著地下思維認為花卉是貴重物品,辛辛苦苦潛入倉庫盜回一車向日葵,一看市價發現想錯了,又將偷來的花棄置在田野裡,結果次年夏天十五區南郊盛放了一大片向日葵。
「我看到過那片向日葵。」威爾說。
「而我看到了十五天行政拘留和五千新幣罰款。」楚恪說。
威爾笑了起來。他感慨道:「探員的工作非常有趣。」
「我只是挑了有趣的跟你說。」楚恪糾正道。
威爾微笑著注視楚恪:「那麼,謝謝您選擇這樣做。」
這鄭重其事的道謝讓楚恪有些不自在。他想換個話題,便隨口問道:「你的工作呢?」
話一出口,楚恪就後悔了。派遣專員的工作能有什麼,他還不清楚嗎。各種助理、資料登記、廢墟清理,諸如此類。所有美好的品質都會在沒有價值又沒有報酬的重複工作中消磨——那不是工作,那是使用。
「我是說,你以後想做什麼。」楚恪補救道。
「以後……」威爾遲疑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的服役期到什麼時候?」楚恪問道,「我記得你是去年的手術。」
「移植手術是去年九月,」威爾說,「我的服役期本該在今年九月結束的,但我被選入了一個測試專案——就是這些計算單元。改裝完成後,我的服役期限延長了半年。」
這也太慘了,楚恪嘆氣道:「看來你運氣不怎麼好。」
「恰恰相反。」威爾微笑道:「因為延長的服役期,我才有幸與您重逢。我覺得我相當幸運。」
楚恪一時啞然。
他怎麼會以為賽博格喪失了多餘的情感的,楚恪想道,威爾這感情都多到溢位了。他琢磨著是不是該再提醒一下威爾注意距離,但這有點兒難度。他們剛剛言談甚歡,楚恪不太喜歡給自己人難堪。
楚恪向窗外望去。車已駛離了那片層層疊疊的隧道。這段路一面臨海,一面是荒原。東岸第十五區是一個城市群,從琿春到哈桑,轄區沿著海岸公路延伸得很長,直到最北段的盡頭,被這大片的輻射區所隔斷。
他們已經離開了十五區,再過一小會兒,就該到海參崴了。
第10章
戰後的海參崴是座十萬人左右的小城。遭受過空襲的港口區仍然是一片廢墟,城市重建在半島偏北的區域。
海參崴在冬季有宵禁。這種宵禁不僅包括室外活動,也包括室內燈光。整座城市從日落後半小時開始,便進入了一種徹底的沉默:沒有聲音,沒有光線,地面上空曠寂靜,彷彿人類還未從地下返回。
宵禁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三戰前,那時海參崴是虎頭海雕的冬留地。這種巨大而驍勇的海雕原本頗為常見,後來由於工業活動和棲居地汙染,虎頭海雕的數量急劇減少,從瀕危降到了極危。市政府開始呼籲每年冬季海雕遷徙的時節全城熄燈,避免影響海雕的航向。這一活動一直延續到戰前,即使那時候虎頭海雕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