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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不善做家務活的主人正在努力適應這種樣樣要自己動手的生活。傭人們都回鄉鬧革命去了,社會上沒有傭人這門職業了,誰家還敢用傭人,等於承認自己是&ldo;剝削階級&rdo;。
出於職業敏感,彭龍華的目光往下移,在那個碗櫥的下面,用木板攔出一塊小小的空間,鋪了層棉花軟墊,一隻黑貓正趴在上面。它聽見了細微的動靜,朝木條門望過來,人眼對貓眼,彭龍華就覺得背上好象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他認出它來‐‐黑花!
從1984年的地下室旅館,到1966年的東馬街沈家,這隻過於&ldo;長壽&rdo;的黑貓,年齡一下子又提前了。黑花幾乎沒有變,亮晶晶的貓眼盯住彭龍華看了片刻,覺得並沒有危險,就伸了個懶腰,伸出貓爪子在傷痕累累的木板上使勁抓了兩下,彭龍華知道這是貓在磨爪子。
黑花的出現,證明自己選擇返回1966年這一步棋走對了。黑花就象一條線,把已故的沈雲錫和茅愛思這兩個看起來毫不相干的點連線起來了。
儘管還沒有看見沈雲錫,彭龍華的心情卻倏地輕鬆起來,舒服得象吃了一支和路雪。
磨完爪子,黑花爬進旁邊擺著一隻中號搪瓷盆,裡面放著一些燒過後碾碎的煤餅渣,作用類似於現在的貓砂,黑花方便完,象所有的貓科動物那樣用後爪扒了兩下,然後爬了出來,鑽回自己的小天地。
灶披間裡停著一輛鳳凰牌男式腳踏車,砌在牆內的水泥煙囪一直通到樓上的曬臺……彭龍華忽地意識到,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貓和周圍的器物上了,忽略一樣最重要的東西‐‐其實灶披間裡有個人。
她象貓一樣蜷縮起來,坐在小板凳上,低頭揀著綠豆,把混在綠豆裡的石子和壞掉的綠豆揀出來,動作很輕,很慢,彷彿不是揀,而是數。
她的手指又細又長,關節凸出,纖長的手指是年輕女孩的特徵,但眼前的這十根手指,卻讓彭龍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它們好象太長了,象外星人的手指。
女孩穿著一條黑色布裙子,一件白色短袖衫,左下角有一隻鏽花的小口袋,放著一串沉甸甸的鑰匙,以至於領口往下墜,露出胸罩的白色帶子來。她和茅愛思一樣是平胸型的女孩,戴a罩,幾乎沒有胸脯,女性的魅力就要靠別的來彌補了。
彭龍華有這個本事,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只是第一級別,到了第二級別,能看出這個胸脯是不是靠胸罩才挺起來的,胸罩內層有沒有塞水袋。當然還有更高的第三級別,可以看出這個胸脯有沒有做過隆胸手術。當然,這種難度係數最大,彭龍華遠沒有達到這種境界。
女孩默默地坐著,低著頭,長長的黑髮朝前面披散下來,遮住了面孔。女孩子都喜歡做一個瀟灑的甩髮動作,讓頭髮飛到後面去,不管露出的面孔是好看還是難看,這個動作是必不可少的,因為它本身就充滿了女人味。但是這個女孩沒有,她似乎更願意長頭髮把自己的面孔遮起來,彭龍華想起《午夜兇鈴》裡的貞子,頭髮裡隱藏的是一張猙獰的臉……
灶披間很安靜,一個披頭散髮坐著的女孩,一隻披頭散髮趴著的貓,一個站在木條門外的窺望者,恰好形成三足鼎立。
喵嗚!黑花叫了一聲,似乎在提醒主人,有客人。
女孩慢慢抬起頭,用外星人的手指把一片頭髮捋到耳朵後,露出那張臉來‐‐ 第五章彭龍華在一九六六(7)
第8小節
根據戶籍記載,沈雲錫終生未娶,只在1952年領養過一個女孩,這個女孩姓什麼叫什麼、從哪兒來,已無從考證。戶口簿上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