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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目送它順著河水朝東漂去,蘇州河的盡頭銜接著黃浦江,江面比狹窄的蘇州河至少開闊十倍,估計到了那兒,冰也融化得差不多了,至於冰裡裹著的那個東西,江裡的魚應該會喜歡的。
從發現到拋棄,整個過程加起來不到一小時,這段經歷深深地刻在藏國富的腦海里,多年來一直抹不掉。 第七章破冰(1)
第1小節
文革後期,工總司被定性為&ldo;反革命組織&rdo;遭解散,藏國富回到造紙廠,廠裡分配給他最苦最累的活兒。
文革結束後,他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他沒有上訴,乖乖去服刑,他安慰自己說,如果武放年還活著,起碼判十五年。三年,彈指一揮間。
在監獄裡,他驚訝地發現了很多&ldo;戰友&rdo;,那些造反派,很多曾經顯赫一時的大人物,管教幹警說他們是物以類聚,他自嘲是&ldo;戰犯集中營&rdo;。
出獄後,他到街道工廠裡糊紙盒,他老老實實工作,夾起尾巴做人,可時不時還被人挖苦:&ldo;老藏,聽說你當過造反派,打過市委書記的耳光?快告訴我們,那是什麼感覺?&rdo;
造反派,這個曾經多麼令人羨慕、敬畏的頭銜,現在卻淪為一頂破帽子,就象被刑期滿釋放的,處處遭白眼受歧視。
好在藏國富的一個姐夫是勞動局的幹部,在他的幫助下,把他換到一家專門生產糖果包裝紙的集體小廠。在這裡,藏國富似乎找回了昔日的感覺,一度做到了副廠長,就在仕途平坦起來的時候,卻因為一封匿名信而斷送。有人揭發他在文革期間曾是臭名昭著的工總司二兵團五虎將之一,於是一切推倒重來,上級領導宣佈:藏國富同志因歷史問題,撤銷副廠長職務。又變成了工人。
他知道這信是誰寫的,是造紙廠裡那些被他扇過耳光、踢斷過肋骨的黑五類,那些被他吊起來用皮帶抽、烈日下被罰跪在糞坑邊的臭老九,那些吃過他苦頭的人,嘴裡說著寬容,心裡卻對他恨之入骨。
後來他辭了職,做了水產個體戶,賺了些錢。後來手指被魚刺扎破,他沒當回事,照樣幹活,傷口長時間未痊癒,一直流膿血,發展到險些被截肢的地步,只好把魚攤盤給了別人。
他還在麥當勞做過清潔工,因為在洗手間撿到一隻顧客掉落的手機,還給失主,獲得了當月餐廳最佳員工的稱號,把他的照片在餐廳醒目的位置掛了整整一個月,顧客們抬頭就能看到。
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人漸漸淡忘了那段歷史。時間是最好的遺忘工具,何況是四十年。
麥當勞裡穿梭的顧客們,沒有人去注意這個上了年紀的清潔工。有誰知道,他曾是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象一名將軍那樣,領著數萬名造反派衝鋒陷陣,去攻打上海柴油機廠,消滅盤踞在那裡的與工總司誓不兩立的造反派,那是一場多麼激動人心的戰役、一場堪稱經典的戰役,慘烈的場面至今歷歷在目。
藏國富的老婆在1996年死於婦科癌,他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各自結婚成家,為生計而忙碌,來往漸漸少了。有一次,他領著小外孫去麥當勞吃新推出的漢堡,外孫仰著小臉問他:&ldo;外公,人家說你以前當過造反派,造反派是個什麼東東啊?&rdo;
藏國富笑了,指著那些食品的圖片說:&ldo;造反派嘛,跟蘋果派、香芋派一樣,都是油炸的甜品。&rdo;
2006年的藏國富,是一個耄耋的老人了,牙齒開始鬆動,頭髮花白稀疏,眼睛昏花了,反應也遲鈍了。
昨天從at機取款,因為動作遲緩,找不到查詢鍵,遭到身後一個年輕人的嘲笑。藏國富拿了錢和卡,默默轉身離去,回頭望著那個一邊取款一邊聽ipod的年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