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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小節

金色港灣是一家中等規模的敬老院，有兩百多張床位，分三等，甲等是單人房，乙等是雙人房，丙等四人一間。根據管理員提供的地址，彭龍華來到三零六室，這裡有四張床，還有一臺捐贈來的彩電，四位老人正在打麻將，在這裡，打牌和看電視是老人們最愛的消遣。

&ldo;請問，哪位是姚扣根老先生?&rdo;彭龍華問。

&ldo;他不在!&rdo;一位老太麻利地砌著牌，頭也不抬說道。

&ldo;老姚在花園裡曬太陽，&rdo;另一位老人顫巍巍地站起來，把彭龍華領到陽臺上‐‐原來這兒還有個陽臺，指著樓下說，&ldo;喏，那個就是‐‐&rdo;

花園裡，有位老人坐在藤椅裡閉目養神，旁邊有護工幫他剪手指甲。

彭龍華來到花園，慢慢走近這位老人，稀疏花白的頭髮剛推過，布滿老人斑和皺紋的額頭完全暴露出來，臉顯得有些憔悴。

彭龍華馬上把他認了出來‐‐上次跟他聊天的那個老頭。

老人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彭龍華，大概覺得也有點面熟，所以表情略顯困惑。

&ldo;您就是姚老先生吧?&rdo;彭龍華說，&ldo;我姓彭，我們在周浦的安息堂見過面。&rdo;

&ldo;啊……&rdo;老人遲疑地點點頭，&ldo;你就是……&rdo;

&ldo;那塊墓碑是我立的，&rdo;彭龍華說，&ldo;她是我的朋友，叫茅愛思，剛去世不久。怎麼，您認識她?&rdo;

老人盯住彭龍華看了片刻，可能是發過心臟病的關係，身體顯得虛弱，精神也沒有以前那麼好，他喘息了一下說：&ldo;這個人是你的什麼人?&rdo;

彭龍華已經回答過了，湊近他的耳朵又說了一遍：&ldo;我們是朋友，談過戀愛。&rdo;

老人聽清了，點點頭又問：&ldo;那她的父母、她的家人，怎麼不幫她下葬?&rdo;

&ldo;她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是孤兒。&rdo;

老人思考了一下，似乎在琢磨如何開這個頭，語氣沉緩地說：&ldo;年輕人，我也認識一個女孩子，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久很久以前……&rdo;說著，老人想從藤椅裡站起來，彭龍華攙扶他，老人說，&ldo;麻煩你攙我回房間，我給你看一張照片。&rdo;

回到三零六室，就在稀里嘩啦的洗牌聲中，老人捧出一本老式相簿，裡面都是些黑白的舊照片，照片四個角被插在相簿的紙頁裡，用這種辦法來把照片固定，每頁前都有一張半透明的薄紙，免得照片產生粘連。

老人翻到其中一頁，指著說：&ldo;就是這張。&rdo;

這是一張染了色的舊結婚照。

彭龍華曾在報刊雜誌上見過不少類似的舊結婚照，但這張照片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字：怪。

不止是怪，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堵在喉嚨口，讓他很不舒服。

背景是一個中式的客廳，擺著滿堂的紅木傢俱，後面掛著一副對聯，字跡已經模糊不清。

新郎站在右邊，這是一個很帥的小夥子，穿著民國年代的正裝‐‐馬褂，估計是嶄新的，胸前戴著一朵粉紅色大花(不知道是真花還是假花)，左邊的新娘子嬌小玲瓏，鳳冠霞帔，霓衫綠裳，一雙繡花鞋，象戲裡的花旦，臉上化著濃濃的妝，濃得快要化了，而且新娘子的眼睛居然閉著。幸好她是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