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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位河崎已經衝進即將打烊的書店,搶劫《廣辭苑》(註:《廣辭苑》,巖波書店出版的中型辭典,是日本最有名的國語辭典之一。)去了。
店內傳來聲響,我嚇了一跳,右腳一退,鞋子踩上了雜草。踏著泥土的觸感很噁心,我起了雞皮疙瘩。
風並不太冷,剛從關東搬來的我,一廂情願地認為東北的四月應該還很冷,想不到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也就是說,明明不冷,我卻在發抖。仰頭望天,雲朵已近完全遮蔽了月亮。
我握緊模型槍,一面踢門,一面回想起剛搬來的那一天。那不過是短短兩天前的事。
【現在 1】
兩天前,剛搬到這個鎮上的我,首先遇到貓,接著遇到了河崎。
一按下公寓的門鈴,便響起&ldo;叮&rdo;的輕快聲響;接著放開手指,響起的是&ldo;咚‐‐&rdo;的長長尾音。
剛進入四月,距離櫻花綻放的時節似乎尚早,公寓入口處的獨株櫻樹依然光禿禿的,甚至有種堂而皇之的裸女氣勢。
我是上午搭新幹線來的,坐上公車到了公寓,開始將送達的行李一件件拖進房間,忙著忙著轉眼便到了太陽西沉時分。
這棟二層公寓是屋齡十五年的木造房屋,或許因為外牆才剛重新粉刷過,在我看來就像新落成的一樣。
建築物正中央是一道樓梯,每一層樓的樓梯左右側皆有兩戶,一層共四戶;換言之,這是一棟全部只有八戶的小公寓。可能是四這個數字不吉祥的迷信依然根深蒂固,一三號室的旁邊是一〇五號室。
各戶的玄關位在從正面大馬路無法直接看到的地方,所以很陰暗;雖然涼爽,仍有種潮濕的氣味。我眼角瞥見天花板上爬行的蜘蛛,決定當作沒看見;牆邊成團的灰塵掉落,一樣,當作沒看見。
我站在隔壁住戶的門前,一邊留心端正姿勢。要是裡面的人出來應門,我給人的第一印象將會透過門上的魚眼窺孔被決定。
沒人應門。門另一頭聽不見可愛女大學生的應聲,也沒有粗魯的巨漢冷冷走來的腳步聲。
鄰居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若說我沒有期待,那是騙人的;若說沒有不安,那也是騙人的。
我的手再次放到門鈴上,按了下去。&ldo;叮&rdo;的躍動聲響之後,&ldo;咚‐‐&rdo;地拖著長音。
平日的小鎮,閒靜得猶如無人居住,門鈴聲被櫛比鱗次的民宅牆壁吸了進去。我轉頭望去。
搞不好……。我心想。
搞不好小鎮的居民們正待在某處的高臺,從上方觀察、評論著剛搬來的我;再不然就是,某處正召開攸關全鎮居民的重要集會,而唯獨我被排除在外。
明明沒那種可能,腦中卻掠過這樣的不安。我等了一會兒,放棄了。認識鄰居這件事就留待下回,我回到自己的房間‐‐一〇五號室。
房間裡堆積如山的紙箱正等著我,對我施以無言的壓力。我不禁覺得,要這堆紙箱從世界上消失,簡直就像要軍隊從美國消失一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我在心裡說著洩氣話。我想,先消滅的應該會是美軍吧。
我看看座鐘,已經過了黃昏四點。
我決定面對現實,首先開啟裝音響的紙箱,從裡面拿出喇叭和電線,將音響設定在南側的牆邊。一插好插頭,馬上放音樂來聽。
一個小時之後,貓來了。
曲子結束的時候,我聽見了叫聲。鋪木地板四坪大房間的另一頭,隔著窗外是個小庭院,因為沒有圍籬隔開,透過庭院可以往來於各個房間。我知道貓應該在那附近,一開始並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