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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的舉手之勞沒關係,碰巧的見義勇為也沒關係,那些都不是一直需要背負和承擔的東西,只是很小機率下會發生的問題,所以可以暫時接受別人的幫助。
但現在的宋悅詞,面對的是她一直背負卻始終沒有戰勝的東西。這種時候的幫助,也許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面對。
但凌越還是走到了她面前,「宋悅詞。」這個名字他聽過太多次了,但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那個人已經被帶走了。」
他什麼也沒問,也沒做任何猜測。他只是短暫地提醒一下她,讓她能夠脫離開這個看起來很痛苦的境遇。
凌越覺得按照她的個性,在自己調整好之後,就會恢復以往的狀態。畢竟,他也見識過她的果決和冷靜。
只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宋悅詞下意識地拉住了他的衣角。她拉得很用力,嬌貴的襯衫面料被她拉出撫不平的褶皺,連她的指尖都用力到泛白。
像是抱住了一塊浮木。
凌越沒動。就像他當時就想跟宋濤說:「人怎麼可能會沒有軟肋。」
他有,每個人都有。
軟肋,很大意義上並不是一個浪漫的詞語。更多的,代表了自己無法戰勝的存在。
只是有些人的軟肋很容易看出來,有些人的軟肋藏在身體裡。
藏在身體裡的軟肋,一點也不軟,應該生著刺,碾著血肉。只有自己才會知道,那是一個多折磨人的存在。
*
美惠姨是在傍晚回來的,宋悅詞已經整理好了情緒,沒事人似的正在書房整理她外公的各種藏書。美惠姨打過招呼後就不再打擾她,把家裡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通。
直到從露臺上下來後才過來問了她一句,「小詞啊,我們樓上是不是住了人啦?」
「嗯。」
美惠姨:「是吧,我就說露臺上怎麼變化那麼大,什麼時候拉了張網?應該是球網咖?牆角還堆了一堆黃色的球,一看就不是小詞你的東西呀。」
「新鄰居是個男孩子啊?」美惠姨很瞭解宋悅詞的個性,不會去問什麼「人好不好,個性怎麼樣,相處起來還可以嗎」這種需要接觸過後才能回答的問題。
但宋悅詞調整了一下她外公書案上白瓷瓶的位置,先是很輕地應了一聲,隨後說道:「他叫凌越。」
美惠姨很明顯地愣了一下,「哎呀,你們已經認識啦?」
宋悅詞不愛跟人打交道,拋開家裡的事不說,自從受過傷之後,話就變得更少了。美惠姨也知道她們小詞擁有過多少別人得不到的機會,但她並不想要除了舞蹈以外的方式去被人認可和知道。
但她小時候,甚至是初中的時候也不是這樣的,雖然很要強很有主見,但也很愛笑,有一大堆的好朋友。人長大都會改變,但宋悅詞變得太多。
美惠姨看起來很高興,她往廚房走,水池裡泡著她已經細細擇過一遍的野菜,她試探著問道:「那我一會包的野菜餛飩,拿一些給人也嘗個鮮吧?」
宋悅詞坐在那裡,手邊放著翻了一半的書,她從書頁裡找到一張沒剪完的窗花。想起外公心臟病突發的那一天,是那一年冬天最冷的一天。
他大概有許多個日夜,細緻又小心地替她剪窗花,就等著過年的時候同她一起貼。
有一年貼的是個圓形的,裡面是一幅「喜鵲登枝」,配字卻是:人和。
她外公的手指從那個「人」字抹過。
「小詞,這個世上沒有真正的拯救,人啊,要自己放過自己,自己成全自己。但『人』這個字,要兩筆才能寫成,雖然得獨自站穩,但也總會在什麼時候靠一下別人。貴人是因為貴嗎,不是,是因為恰好,這世上的恰好,太少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