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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名,她不知道,她只叫他端端。
因為一個恍惚,聽見的名諱。
他戴著眼鏡,身後就是向日葵的畫,他的懷抱也很溫暖。
他說他是她的朋友,可以絕對信任他。
可是,真的有可以絕對信任的人嗎?
桑渴不知道,她只是希望能有一個人,隨便是誰,只要能拉她一把,拉她一把就好。
她想走出來看看太陽,就像小時候,無論難受成什麼樣,隔天,看見天邊的驕陽,也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次的治療,桑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配合。
醫生彷彿也將他自己代入了小城的人煙風土,那時孤單絕望的少女。
那個夏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究竟還記得多少。
過了一會,桑渴緩過勁,她動了動,她似乎又不喜歡被人像這樣從後背倚靠著了,於是主動掙脫掉懷抱,轉而挪到床尾,將臉埋進雙膝。
診室裡幽幽地,飄著些許香氣,安神的。
醫生神情溫和,眼神全無雜念,他想抽身,留她單獨呆一會,不料剛準備走衣擺卻被身後的手腕牽扯住了。
他步伐微頓,只聽見身後傳來很低很低,近乎喃喃的祈求:
「」
「能,陪我一會嗎。」
「就一小會。」
「我很乖的,不會吵到你。」
床上的姑娘,瘦弱的,眼神執拗的,心疼的。
醫生沉默了片刻,彎下腰,一雙眼深邃獨一,他說:「好。」
桑渴又躺下了,而他就坐在離她半米外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其實關於那個夏天,關於父親,關於年少,關於無知,關於疼痛,關於爭執。
卑劣,猜忌,恐懼。
桑渴全然接受,她只是害怕,僅僅是害怕而已。
身後空無一人的感覺,被欺騙,被玩弄。
濕冷帶刺的藤蔓,一圈一圈,試圖將她窒息。
桑渴抱著骨灰盒子搬進舅舅家的時候,沒哭也沒鬧,整個人安安靜靜的像是一隻小人偶,也不說話。
舅母很心疼她,幫她早早收拾出來一間很溫馨乾淨的臥室。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經歷,她像是在十八歲那年被磨平了所有的稜角。所有的天真爛漫,童真純粹都被封存在了隆城,那場以盛大雨幕作為背景的頁尾中。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陌生的電話,熟悉的尖利的嗓音。
「你爸死了。」
「那個人讓我告訴你。」
「救不活的。」
窗外是悶雷,她尖叫著說:「你騙人。」
電話那頭停頓了三秒,緊接著斷斷續續,是強行穩住的底氣:「我我也是剛剛聽說的,早死了。」
就快高考了。
爸爸死了。
那天,整個世界都是雨。
花壇裡,城河裡,落下千千萬萬滴。
她記得,來了好多人,她沒能見到父親,也沒能見到那個人。
不知道是天意巧合還是捉弄,只有蘭婆僵直垂掛著的身體。
灰白色的記憶。
父親走得悄無聲息,只給她留下一張巨額的存摺,款項來源:xxx化工集團。
她想不明白很多事,但是有一點她卻知道,那就是,父親死了。
死於憐憫。
死於那個人的憐憫。
後來的她休學了一年,舅舅見她這樣意志消沉,實在看不下去,幫她換了當地的新學校,她去了一個月便不肯再去了。
她接受不了。
桑渴得了嚴重的臆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