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第1/2 頁)
老李頭子屁股往下落,不肯走:「我怎麼走呀?我這麼出去能被凍死!錢你帶了嗎?給他們吧,我回頭還您!」
袁姐那個氣呀:「您平時不是挺會過(東北話:生活節省)的嗎?怎麼這個時候大方起來了?」
老李頭子:「
這不是讓人逮著了嗎,要給我送派出所公了呢!我可不想坐牢!」
說時遲那時快,前保姆已經和丈夫扭作一團了:女的說讓人認出來了,這錢要不到了,趕緊把衣服給他,把人放了吧!他丈夫不幹,我在外面開滴滴呢,你讓我回來跟這個老頭子要錢的,非把錢要下來不可!
楊哥一件場面混亂,難以應付,高聲尖叫起來,聲音極為纖細悽厲,幾乎能把玻璃震碎:「你們這是違法的,是訛詐,我馬上報警!」
——他拿出電話來就要打110,只穿著一條褲衩的老李頭子忽然從地上奮起,一步撞倒攔在門口的前保姆的丈夫,又猛地扒拉開袁姐就去奪楊哥手裡的電話,嘴裡大聲喊著:「可不能報警呀!」
楊哥沒拿住,手裡的電話被高高拋起,然後被老李頭子接住,攥在手裡,呵呵笑起來,而一個人被他推倒從臺階上滾落,疼得呲牙咧嘴地倒在下面的緩步臺上,正是被他叫來解圍的社群書記袁姐!
… …
「不是被打的?」
「不是被打的。不算是。最多是失手。」
我買了些水果去袁姐家看望,她右面整整一條手臂嚴重的軟組織挫傷,差點就是骨折,她肋骨往下一直到胯骨,還有兩大塊淤青,現在掛著吊臂,靠在床頭跟我說話,微微側身,還怕壓到患處。
「那後來呢?您跟楊哥報警了沒?」我問。
「報了。這事兒不可能繞過派出所。
「袁姐說,」但是因為有我們的及時幹預,沒有形成犯罪事實,那一片的警官對老李頭子和那對兩口子進行了批評教育,半夜就給放了。」
「然後呢?」我追問。
「然後我就去醫院。然後我就回家養傷了。」袁姐說。
我氣得夠嗆:「就這麼就完了?老李頭子應該給您拿醫藥費,營養費,還有誤工費!」
袁姐白了我一眼,同時「切」了一聲:「還跟人家要錢?老李頭子多摳你不知道?」
「那他可說了聲謝謝沒呀?」我問。
「哎,說起來這個,」袁姐嘆了一口氣,「我帶著他從派出所出來,當時我還沒去醫院呢,身上還沒包紮呢,也是疼,我就說了一句,大爺呀,咱以後可接受教訓吧,咱可別再惹事兒了,你當他怎麼說?」
「他怎麼說?」
「他彆扭半天,最後跟我說,他瞪著我說… …」袁姐頓了頓,「他說,就賴你。不是你,我不能進派出所!」袁姐話音剛落,眼圈一下紅了——我從來沒有看見她這樣過,她被委屈了:忙了一大遭,身上受了傷,最終得到居民這樣一句回答。
我一下子愣住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接茬,更難以找到合適的語言去安慰她,我這樣想起孫瑩瑩被少年們拿掉了帽子和假髮之後,狼狽地從文具店裡往外逃,含淚對我說的那句話,她說她就不該從家裡出來。比起來老李頭子,瑩瑩講話還對我留有些許 仁慈,但是我也並沒有得到比袁姐更高的評價。我們是一對難姐難妹,挫敗感十足,灰心喪氣。
我到底還是哭了起來。
就趴在袁姐的床頭,臉蒙在她的被子裡。我心裡替她不值,也為自己難過,我覺得累,覺得沒有辦法,覺得滿懷的熱情被熄滅,冰凍,我打裡面凍得瑟瑟發抖。
袁姐身上還有傷,哪裡都疼,費了半天勁才找到合適的角度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好好地哭了一會兒。
「那怎麼辦呀?」終於我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