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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羽舒看在眼裡,等到小六奶奶將心中的擔憂全部傾訴出來後,才走到兩人面前。
「小六。」
小六抬起頭。
「過來,咱們倆聊聊。」他輕聲說道。
如果有熟悉他的人在,就能看出,現在的傅羽舒,心情並不怎麼明朗。
小六乖乖的跟著他走了過去。
煙囪的最下方有一圈環形的凸起,像某個商場裡設計的環形卡座。傅羽舒坐在離小六奶奶最遠的一個方向,小六看了他一眼,跟著坐了下來。
「你剛剛在幹什麼?」傅羽舒開門見山地問道。
「什麼?」小六吶吶道。
「我其實不想自己說出來。我把你叫到一邊,就是想看看你的態度。」傅羽舒涼涼出聲,「小六,你剛才為什麼那麼做?」
小六沉默著。這孩子並非是個沉默的人,而且說起來,傅羽舒剛認識他那會兒,還挺戲劇性的。
那時他跟著志願者重新回到義村,隔著十幾年的物是人非,還沒來得及感嘆幾句,就發現自己錢包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摸走了。後來團隊裡的負責人說,可能是一個叫做小六的孩子。那小孩是慣犯,每次有人下鄉,都會暗戳戳地跟在人身後,瞅準機會就偷雞摸狗。
錢、志願者小姑娘帶的補充體力的巧克力、保暖手套……有時候就連拿去給特貧戶慰問的雞蛋,也能偷偷摸走幾個。
當初傅羽舒覺得有趣,就藉此機會去看了小六一眼。
他正蹲在自家奶奶的腳邊,從火盆裡扒拉出一個烤紅薯。上面的皮被碳灰覆蓋,灰撲撲的,小六一邊被燙得哈氣,一邊剝開皮,把紅薯肉往奶奶嘴邊送。
傅羽舒就覺得,也許這孩子並不算壞。
所以在十幾分鐘前,他絕對不會放任……或者誘導與他相依為命的奶奶去死。
可傅羽舒的確看到了。
那場雨那麼大,小六與奶奶之間的距離不過一米,但他就那麼冷眼看著自家奶奶擔憂地四處呼喊,艱難地拄著柺杖,看著她前方就是數米高的、足夠把老人摔死的山坡。
「沒有為什麼。」小六喏喏開口。
傅羽舒深吸一口,垂眸看向身邊的小男孩:「我對你很失望,小六。」
說罷,他也不去看小六的表情,徑直站起來往外走去。
這方小小的避雨的天地,是唯一稱得上安寧的地方。奶奶累了,在另一頭閉目養神,傅羽舒卻要走出簷下,走到鋪天蓋地的風雨中,也不願意和小六待在一塊。
四下無人聲,也無人間的煙火氣,呼嘯的冷風與凜冽的狂雨,是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我也不想的啊!」小六喉間驀然炸開一聲雷。
可這「雷聲」經由層層的雨霧遮掩,傳出去時,便像山間的回聲,縹緲無形了。
並沒有驚動那群莊重的群山。
傅羽舒回過頭,看見小六哭得極其傷心的臉。
「我能怎麼辦啊?!」小六嗚嗚地哭著,「奶奶得了肝癌,家裡又沒有錢,村子裡的資助根本就用不了多久!奶奶不治病,還不准我拿你的錢,我能怎麼辦啊!」
小六好似找到了一個傾瀉口,近日來所有的絕望情緒瞬間決堤。
「我怎麼才十二歲呢?我要是早早長大該多好?我怎麼什麼都做不了!奶奶的病根本沒辦法再拖了,可她根本不打算治!只拿著從村醫那裡開的糖丸天天在我眼前晃——『小六啊你看奶奶在治病呢,等我把藥全吃了,病就會好了。』」小六抹了一把眼淚,卻有更多的眼淚和鼻涕一齊流下來,「她還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啊!」
傅羽舒的眼神溫柔下來:「所以你才想……」
「我不想的。」小六拼命地搖著頭,「我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