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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嬰先生在我的印象裡一直是兩個人:一個是老人,一個是孩子。
孩子的印象來自閱讀。在他的爸爸魯迅先生的書信裡、在他的蕭紅姑姑的文章中,那個天真活潑的兒童海嬰,他不像那時一般中國孩子,低眉順眼、瘟頭瘟腦地作&ldo;小大人&rdo;狀,因為頑皮好動、整天在外面太陽下瘋跑,曬得一臉健康黑,倒有幾分像租界裡的日本孩子,以致&ldo;九&iddot;一八&rdo;事件後被同胞罵過好幾回,還挨過一次並不重的打。
這個孩子是魯迅珍愛的。想想魯迅的婚姻家庭,與朱安無愛的婚姻那麼漫長,20餘年,在&ldo;寂寞的家&rdo;過著&ldo;如古寺僧人的生活&rdo;。那時在八道灣兄弟合住的大家庭中,他就很愛弟弟的孩子,周作人夫人羽太信子一不高興,就不讓孩子們去找大伯父玩,頗狠毒地說:&ldo;讓他冷清死。&rdo;與許廣平相愛、結合時魯迅45歲,1929年海嬰出生時,他已47歲了。怎能不珍愛甚至有幾分溺愛這個孩子呢?
海嬰還在母親許廣平的肚子裡時,就被魯迅暱稱作&ldo;小白象&rdo;、&ldo;小小白象&rdo;,並打算著另選住所‐‐&ldo;撫育白象那麼廣大的森林&rdo;。與許廣平通訊,他還特地選了&ldo;蓮蓬中有蓮子&rdo;的箋紙。總之,在在透出他即將為人父的喜悅。
當然,孩子的出生也帶來了生活壓力‐‐經濟的,精力的。在致友人信中,魯迅曾感嘆:&ldo;今生之世,而多孩子,誠為累墜之事,然生產之費,問題尚輕,大者乃在將來之教育,國無常經,個人更無所措手,我本以無後顧之憂為目的,而偶失注意,遂有嬰兒,念其將來,亦常惆悵,然而事已如此,亦無奈何,長吉詩云:己生須己養,荷擔出門去,只得加倍服勞,為孺子牛耳,尚何言哉。&rdo;(1931年4月15日信)可見&ldo;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rdo;這一句,大情懷裡也有切實的舐犢之意。
在海嬰出生前幾個月,魯迅就在向北新書局索要稿費,甚至於1929年8月聘了律師與李小峰打官司。稿費拖欠已久,而此時討要,也許就有為即將出生的孩子做經濟上的打算這個因素。有了孩子,房子也要換大一些。魯迅在上海換過三處房子,最後的租住處大陸新村9號,房屋造價高,據說磚瓦水泥等建材都是從歐美進口的,屬精裝修,還帶煤氣灶、冰箱、浴缸。魯迅看中的是房子朝南,有明堂可以讓海嬰曬太陽、做遊戲,因之體質也日益增強了。這在他致母親的信、致曹靖華的信中都講到過。而撫養一個孩子,精力上的付出也是很大的,雖然能幹的許廣平竭力擔負了家務,但在海嬰出生後的幾年中,魯迅還是為孩子付出許多精力。如:
&ldo;海嬰已出了三個半牙齒,能說的話還只有三四句,但卻正在學走,滾來滾去,領起來很吃力。&rdo;‐‐1930年11月19日信。
&ldo;他很喜歡玩耍,日前給他買了一套孩子玩的木匠家生,所以現在天天在敲打……近來也常常領他到公園去,因為在家裡也實在鬧得令人心煩。&rdo;‐‐1932年7月2日信。
&ldo;前幾天因為孩子生病及忙於為人譯一篇論文,所以無暇做短評。&rdo;‐‐1933年5月3日信。
而在經濟的、精力的壓力之上更有嚴酷的政治環境的重壓。就在海嬰出生後不久的30年代初,一方面是&ldo;左聯&rdo;成立,紅色無產文學頗流行,另一面白色恐怖也日益加強。柔石等左聯五烈士被暗殺,進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