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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傅光明多年前做《老舍之死口述實錄》,近年為寫&ldo;老舍傳&rdo;多方搜求資料,竟找到韓秀‐‐50年代曾為老舍與趙清閣傳遞訊息的人,聽她講述如何在老舍澆花時偷偷將她清姨的信塞在他手裡而不讓他夫人察覺,老舍又如何將偷偷攢下的一筆稿費800元交由韓秀的外婆(也是趙清閣的遠房嬸嬸)寄往上海正在困厄中的趙清閣。80年代,趙清閣跟韓秀說起老舍不再說&ldo;你舒公公&rdo;如何,而是&ldo;老頭兒&rdo;如何,儼然老夫妻那種稱謂。她告訴韓秀,老舍沉冤太平湖,是造反派為了消遣她才告訴她的,從此幾十年晨昏一炷香。
董橋對於老舍與趙清閣有一份理解的同情:&ldo;老舍先生滿心是傳統讀書人的怯懦,卷進兩難的深谷中他一邊忍受那份缺陷一邊祈盼一份團圓,最終註定的是缺陷越陷越殘缺,圓滿越盼越難圓。幸虧趙清閣是舊派閨秀,天生花好月圓的慈悲心腸,畫一幅小小花鳥都畫得出那份憐惜,眼前老舍無告的抱恨她不會陌生,也不無遺憾,更不惜寬宥。&rdo;
如果站在老舍的夫人與孩子的立場上,又該有另一番感懷吧。胡夫人為了保全她的家,在戰爭中拖兒帶女萬裡迢迢、輾轉走了三個月到重慶找老舍,這也很悲情吧。
三
寫過《傾城之戀》的張愛玲,早在大學的習作有一篇就是《霸王別姬》,後來的《色戒》更是驚心。亂世情,是她的小說比較關注的人生情境。不料她自己演繹一段情愛故事,也偏偏遭逢亂世,正是一段亂世情。
張愛玲與胡蘭成彼此吸引的是才華,所謂驚才艷艷。才子才女的戀愛,就是關在房裡整天整夜地引經據典、說文解字,以至於男的忘了耕,女的忘了織,全不管亂世何世,今夕何夕。
張愛玲讓香港傾了城來使她筆下的流蘇與範柳原彼此獲得一點真情,而她自己卻沒有那樣的幸運。儘管她一片痴情、甚至不顧民族大義、政治取向相當不正確地向那個逃亡中的汪偽附逆&ldo;張招&rdo;、&ldo;張牽&rdo;地遙望,還路遠迢迢去探視,最終卻發現自己愛上的不過是個濫情的所謂風流才子,那樣高蹈的一個人,落入了中國老舊傳統中俗不可耐的俗套。
奇的倒是胡蘭成這人,似乎亂世裡也沒有多餘的悲懷愁緒,逃亡中一路拂柳分花,於陌上桑遇羅敷女,小周大周,情事不斷,沾沾自喜。是淡定是修行是無恥是乖覺?是亂世裡亂了方寸的一晌貪歡,是末路窮途中自欺欺人的願景、歇斯底里發洩?不得而知。亂世裡也自有各色人等各樣情吧。
誰的故居訴說著往事
魯迅一生在紹興、北京、上海都比較長期地居住過,三地都保留著他的故居,供人瞻觀。北京的故居,被包圍在魯迅博物館內,幾間昏暗的小屋,顯得逼仄,透不出氣似的;與許廣平戀愛時通訊裡提到的那間帶有大玻璃窗的&ldo;老虎尾巴&rdo;,也不如想像中別致;而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著名的兩株棗樹也不似魯迅文章描寫的那樣,於默默中滿蘊著刺向夜空的情緒。這裡沒有多少魯迅的氣息。在它的過道上頗為惆悵地茫然四顧,恍惚間看見朱安女士蒼白的臉一閃,單薄的背影,撇著八字腳悄沒聲地拐進一扇門裡了。朱安在這裡住的時間比魯迅長得多。
相比之下,紹興滿城都罩著魯迅的氛圍,特別是百草園魯迅故家的門前屋後,少年閏土靦腆紅潤的臉龐與麻木恭敬叫一聲&ldo;老爺&rdo;的中年閏土似乎會同時出現;細腳伶仃的&ldo;豆腐西施&rdo;也會隨時倚門譁笑;塾師出了三味書屋,端肅地走在青石板路上;高高的當鋪櫃檯上露出半截臉,投下一道目光;而河邊橋下一艘由孩子們駕駛的夜航船悄然離岸,駛向燈火通明的社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