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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前些日子你能替我考慮，我很感激，我想過了，既然我們都不能背叛信仰，這是唯一折中的辦法。&rdo;他把莫青荷的手貼在自己臉頰，輕輕吻了吻他溫熱的手心。

這個提議來得太突然，莫青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呆的看著沈培楠，確認他並非在開玩笑，急促的搖了搖頭：&ldo;不能，我還有隊伍要帶，你還有大好的前程……&rdo;

他猛地站起來，因為激動而語無倫次：&ldo;就為了我們兩個嗎?就為了咱們能過幾天好日子，理想，信念，國家，都不要了麼?&rdo;

&ldo;隊伍，打誰?&rdo;沈培楠發出一聲冷笑，&ldo;小鬼子投降了，戰爭結束了，大家需要清明的政治，不是再一次的清洗和屠殺，軍人的前途只有戰場，我已經得到訊息，今年年底就任第十一集團軍司令，如果兩黨真的開戰，死在我手裡的共黨將不計其數。&rdo;

莫青荷的大腦一片空白，發覺自己在發抖，上下牙喀喀打顫。

沈培楠望向窗外，疲倦的笑了笑：&ldo;你知道為什麼委員長肯跟這幫泥腿子八路談判?不是憑你們手裡有幾支爛槍，是因為大家都恨透了打仗，我們是軍人，不是屠夫。&rdo;

&ldo;如果我還像你一般年紀，大概會為了黨國戰至最後一刻，現在……&rdo;沈培楠的目光透出蒼涼，&ldo;我不年輕了，中國人打中國人，太累。&rdo;

走廊響起紛亂的腳步聲，幾名負責長官生活起居的副官正拎著行李箱下樓，廚子背著他祖傳的紫銅大鍋，撇著一口四川話嘟嘟囔囔的往外走，國軍士兵在花園列隊集結，幾聲拖著長音的口令過後，吉普車的引擎響了。

沈培楠開啟抽屜，取出一隻被精心儲存的木匣，裡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十多枚錚亮的勳章，他將木匣放進手提箱，輕輕扣上搭扣，一名副官立刻上前將箱子提走。沈培楠將帽簷往下一按，又抽出一雙白手套，輕輕屈伸手指，動作很慢，彷彿在進行一項莊嚴的儀式。

他全副武裝，神情冷峻而倨傲，一絲不苟的扯平手指關節的摺痕，然後低下頭，像疼愛孩子似的吻了吻莫青荷的額頭，兩手按著他的肩膀：&ldo;小莫，我早就下了決心，不單單是為了你，這趟來延安，一是答應過要為和談做出一些努力，二是想親自看一看，我的寶貝兒嚮往的究竟是怎樣的地方。&rdo;

他踱到窗邊，往外探了探身子，國軍士兵已經一批批乘車離開，花園裡停著一輛嶄新的黑色轎車，孫繼成像個哨兵似的守在車邊。

莫青荷感覺喉頭髮苦，後背熱騰騰的出了汗，他在這一瞬間忽然回到了九年前的那個夏天，他跟沈培楠駢足而眠，中間卻隔了看不見的牆，他伸出手，怎麼都抓不到他。

沈培楠的提議太遠了，美國，那是個他從來沒想過的地方，據說跟北平城相隔萬裡，中間有一片怎麼都望不到頭的蔚藍大海。他想找一個藉口替自己做出這個決定，也許兩黨最終能和談，他搖搖頭，沈培楠比他更瞭解政治內幕，連他都不抱希望;也許組織不會放自己離開，他想起老謝的話：現在這種時候，別說帶走一名八路軍團長，就算他想挖走根據地的一座山，為了中共代表團的安全，他們也只能答應。

彷彿有人在房間裡點起炭火，空氣炙熱，他如坐針氈，一顆心要從腔子裡跳出來，每一秒鐘都是煎熬。

沈培楠走到他跟前：&ldo;小莫，我生平最恨別人說不，從認識你開始我就在對你發布命令，這一次我尊重你的意願，你想一想，飛機三個小時後起飛，如果願意，來機場找我。&rdo;

他繫好頸下的風紀扣，轉身就走，莫青荷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