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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車都是從縣城回來的老鄉, 男女老少,大包小包, 嘰嘰呱呱,蔣天瑜很快注意到鶴立雞群的馮耀月,簡樸的衣著也掩飾不了她耀眼的美, 不張揚裡是叫人難以抵抗的沉靜氣質,帶著近鄉情怯的迷惘。
蔣天瑜很快坐到她身邊位置,馮耀月也留意到她, 善意地朝她點點頭, 兩人很快聊上了。
馮耀月坦言回來尋親,不知故人還在不在, 她已經八年沒回來了。那時蔣天瑜剛畢業不久,學生氣猶在,熱情給她講了霞南鎮這些年的大變化,馮耀月聽著眼神愈見迷惘。
她們的交談沒持續多久, 也與旅途萍水相逢的遊客間談話無多大差異,真正讓蔣天瑜無法釋懷的事情在後頭。
中巴行至一山坳時, 忽然車身一陣抖動, 還沒清楚出了什麼狀況,蔣天瑜只覺眼前一黑,腦袋劇痛讓她眩暈過去。
後來才曉得發生了大地震,一塊落石砸中汽車。靠窗的馮耀月替她緩衝了衝擊力, 蔣天瑜也受了傷,但並無大礙。
餘震不斷,路面塌陷或凸起,像發酵過頭的蛋糕龜裂開來,救援遙遙無期。
車身變形夾住了馮耀月的腿,她無法抽身,起先昏死過去,後面悠悠轉醒。蔣天瑜當時想逃出去,但馮耀月拉住了她。
&ldo;姑娘,你先別走,我就跟你說幾句話。&rdo;
蔣天瑜仍記得血流滿面裡她哀求而絕望的眼神,幾分鐘前的氣質婦人彷彿只是幻象。逃生本能和人性做了較量,後者勉強贏了,因為她看清楚馮耀月的姿勢,是撲向她護著她的。
馮耀月讓蔣天瑜從她衣兜裡找一根鑰匙,替她交給她兒子。蔣天瑜當時慌亂,只說我上哪去找你兒子啊。馮耀月彷彿聽不見了,開始斷斷續續敘說,她這趟是回來找兒子的,說了自己和兒子名字生日和地址,相貌跟她一模一樣,看到就不會認錯。說到後來氣息變弱,邏輯混亂,似乎把她當成了她兒子,說了對不起,說不是故意丟下他不管。
馮耀月的迴光返照很快結束在又一次餘震的衝擊下。蔣天瑜一面害怕,一面哭著爬出扭曲變形的中巴。
向也下巴擱在交合的雙手上,低著頭卻掩飾不了滿眼的赤紅。
那場大地震是所有人噩夢一般的存在,每每夜深之時將他們魘住。
而如今向也的夢魘又更劇烈一層,廢墟之下他看到的不是護住小妹的養父母,而是親生母親和年幼的他。
蔣天瑜說著也哽咽起來,掏出一包紙巾印了印眼角,剩下的輕輕推到向也那邊,向也沒有接。
&ldo;我就想著當時馮阿姨也沒辦法了吧,逮到誰就告訴誰,大概……也不抱太大希望。&rdo;蔣天瑜說,&ldo;我這條命相當於馮阿姨救的,所以我當時發誓無論如何都要把東西交到她兒子手上……&rdo;
端上的咖啡已經不再冒熱氣,誰也沒有去動。
&ldo;但那次我家受災也很嚴重,所以……對不起,我是第二年初才去替馮阿姨找人的,但你也知道……災後很多檔案資料都受損,找一個不知死活的人‐‐這麼說你別介意,我當初先去翻的就是學校的死亡和失蹤名單‐‐等我終於找到你的老師時,她說寒假後你就沒回來上課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所以我確定你就是李春光的時候,別提有多激動了……可能也嚇到你了,抱歉……&rdo;
向也腦袋低沉,沒有即刻給她反應,蔣天瑜只好吸吸鼻子,端起杯子掩飾無措。只喝一口,剛想起似的從挎包裡找出那根鑰匙和